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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三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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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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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羽计划+童年、我和猫的距离+安东三废

风吹得草地窸窣作响。

“别唱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很晚了。”

光线很暗,只有河水反射着一点月光,让我看得到草地里的黑影,优雅地向上卷起尾巴。

“我还没想好下面要怎么唱呢。”我站起身,把吉他放在草地里。草坡面对着拥挤的灯火,很适合成为一个初中生的秘密基地。我没有想到会有“人”来造访。出了草地,路灯照过来,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皮毛是那样的白,后背中央有一块暖黄,安静严密地走着。

明天就是礼拜一了,他知道我要上学,让我给他起名字,下次好叫。我看看天,说,明月。

明月羡慕人类有手,羡慕人类能上学。于是我跟他说了数学老师霸占音乐课的事情,而且这学并非可上可不上。我看得出来,这些简单的东西他也要想很久,因为他是一只不用上学的猫。我们没再多说什么。我回家,而他要抓老鼠。

礼拜一早上,我打了瞌睡,被老师当着全班的面喊。我不是头一次上课睡觉,只是这次睡得太死,同桌晃不醒我。我被请到办公室后以为会挨骂,但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上次征文的奖状,就笑着放我走了。

“这个老师,跟我妈还挺像的,可惜我离开她很久了。”夜晚的草地上,明月趴着说,照旧离我二三十公分。

我正躺在草里给吉他调音。由于没有离家的经历,我只是长长地“啊”了一声,然后就让耳边漫长的溪水声填补了空白。

词我还是没有想好,但后边的旋律我已经哼出来了一些。明月就在不远处听着。其实安平市所有东西都很小——山都是矮矮的,但连绵很远;河也都窄窄的,但分布很密。于是我总有一种撒谎的感觉,怕明月笑话。

“裴回,”他突然打断我,“你喜欢这样的日子吗?”

“哪样?”

“你看,”他站起来,“你每天上完学来弹琴,弹到天黑;我听你弹琴之后开始抓老鼠,抓到天亮。”

“还没想过。不过我妈说,不上学以后就要饿死。”

“我问的是你喜不喜欢,不是需不需要。”

“不太喜欢。”

不太喜欢,但也没办法。我以前一直想当猫来着,每天只要吃饱了就可以睡觉。但是认识明月之后,我就再也不想当猫了。

一个考砸了的夜晚,我无力地瘫在草地上。我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就上不了高中了。

那很重要吗,明月问。我说,很重要,比方你抓老鼠,肯定喜欢在海边那种风景优美的地方抓。他说,亲戚告诉过他,海边没有老鼠。我说,可能是他们没本事。他不再说什么,于是我又开始弹唱,试着编接下来的歌。

“人长得真慢那。”听了一会,他开口,“我现在孩子都很大了,会抓老鼠了。”没等我说什么,他就跳上我的肩头,把衔着的雏菊插在我的头发里。

他的身体柔软而温暖,我试着轻抚过毛发,他没有反抗。于是我就把他抱在胸前,从上往下捋毛。

“你是不是能一直听我唱歌?”我问。

“我很想啊。”他答。

我弹起来,唱起来,夏末的风掠过我的指尖,也掠过明月的毛发,把声音传到很远的地方。身侧的溪水听得到,低地的楼房也听得到。

我不爱上课,这是事实,但最近我的成绩莫名其妙地上升。很多老师都开始表扬我,希望我再接再厉,只有音乐老师一如既往,看着我练琴、唱歌,不批评也不表扬。数学老师在一次课前让我谈谈经验,我没有经验,便只好将老师以前讲过的方法重复一遍。结束后,数学老师开心地说,果然他的方法就是好使。

我也并不讨厌上课,只是觉得这是很平凡的活动,就像猫长大了就要抓老鼠。我甚至有些同情他们。因为我知道,老师也不可能像我喜欢明月一样喜欢所有学生,陪着这么多不喜欢的人,肯定很难受吧。明月告诉过我,如果是抓老鼠的话,只要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夜晚,我在树下寻摸到吉他,躺在草地上,开始弹起来。以往,只要听到声音,明月很快就会窜出来,可这次我等了很久也不见踪影。也许是在抓一只很大的老鼠,我想,明月也说过,大耗子可能还会咬猫。我不由得为明月担心起来。

是明月?我看到远处小小的身影,在草地中隐隐约约前行,却感觉比平时小了些,还多了两只。直到他们走近,距离大约二三十公分,优雅地向上卷起尾巴,我才看到,这三只猫周身雪白,后背都有一块斑点,约摸也是暖黄。

“你们知道爸爸在哪吗?”我轻声问。

“喵呜——”三只猫先后叫起来。

原来明月没有教他们说人类的话。于是,我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像刚遇到明月时那样,轻轻地唱。

不久,小猫都长大了,和明月一样,离开了安平。安平市里再也没有猫来听我唱歌了。几年后,我也去了其他城市,去上大学。前一晚我忘了要走,吉他还放在树下的草堆里,现在也许坏了,也许还能用,可是我已经忘了该怎么弹了。

作者:安东三废

真实姓名:李昊潭

开户行:招商银行·丹东锦山支行

就读高校:上海外国语大学

专业:语言数据科学与应用

联系地址:辽宁省丹东市振兴区临江街道工业社区浴池胡同2号兔喜快递驿站

邮编:118002

个人简介:辽宁丹东人,首都师范大学学士,上海外国语大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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