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科亭,十八姓,老公唱戏老婆听……”。这“十八姓”说的便是“邹,吴,谢,陈,张,黄,林,杨,曾,郭,田,邱,郑,乐,杜,马,纪,肖”。
这首不知起于何代的谣谚,至今仍在闽湖云雾里流转。但四科亭村的确有一座叫作“四科亭”的亭子,清乾隆年间邹氏秀才所题的“四科亭”三字至今墨痕犹存。村里有一根铁杉旗杆,风侵雨蚀几百年不倒,那是杜家厝的;有一口乌鸭下洋风水古墓,那是一位邹氏县令的长眠之地;还有一座烧不毁的风水桥,不知何时所建,却总能奇迹般地幸免于难;村头有一个形似牛魔王的古厝,据说厝主谢姓土财家有一日将皇帝赏赐的黄铃伞拿出来曝晒,尤溪县令从大田经过谢家门口看见了,就立马落轿跪下,从上午一直跪到下午收伞后才离开。这些无声无息却又仿佛在低吟浅唱着的故事,如今总是那么让人回味无穷、魂牵梦绕。
四科亭村前有一条大溪水奔腾不息地流过,村后一条人工水渠宛如玉带环绕村庄。村头村尾五丘三壑纵横交错,八方十里似有伏虎卧龙之象。它背靠大田县梅山镇高峰,与雄峰村卓坑里、富裕坪毗邻,南连德化县溪口与大田均溪流域,东与街面茶坂村隔水相望,北接半岭山一线天。从村口土地庙下的回水塘,一路向东遇水电站,往北架过厚禄坪村,接着再从下土头堡抵至虾尾渡口,摆渡(后架铁索桥)后便过街路墟市了。村里有七八十户人家、五六百口人丁,拥有千顷良田和万顷山场这般大自然恩赐的宝藏。老祖宗在此繁衍不息,子子孙孙生于斯、长于斯,死后亦葬于这片土地。
村西南方有溪口,沉淀着大量含黄金的泥沙,此处溪水缓缓流出,最终逶迤汇入尤溪。有探古者传说,“溪口有一座古灰墓,古灰墓对面有一座古尼庵,古尼庵底下有一头金牛……”。溪口确实有一座古灰墓,被九十年代猖獗的盗墓者掘过,古灰墓对面也确实有一座尼姑庵,如今庵已不复存在,仅留下古迹。那么,古尼庵底下是否有一头古金牛呢?溪口再往里进十里深处,有一个叫大湖的古村庄集市,曾经十分繁华,然而如今繁华不再,早已落寞。村里劳动力大量上山后,溪口就成了芦柑种植基地。
公社化时代,四科亭村质朴淳厚的父老乡亲们生计主要依靠粮食生产、芦柑种植,同时辅以养殖和林业生产。农忙时节大家互帮互助,保持着大集体主义精神,从不抛荒一寸土地,从不浪费一粒粮食。只要有土地,就有无穷的资源和生机;只要有土地,就有无穷的力量和生命。的确是如此啊,一家八九口人,要吃要穿要住,要娶要生要养,就得向土向水向木要,就得向天向地要,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一村里十八姓七八十户五六百口人丁,你要土我要土,四科亭真的就这么土吗?老祖宗真的就这么土气吗?是的,所以村里人就很土很土了,因此就很少有人外出打工谋生。
四科亭村民风淳朴,互通有无。我家养一两只猪,你家养一群羊,也有几家农户合养一头耕牛的。此外,还有我家抱着母兔找你家配种,你家提着一篮子鸡蛋找我家照蛋;我家有一块菜地,开着四季菜花,你家有十亩果园,结着金秋硕果;我有七亩良田,大家都来帮忙插秧;我今晚过你家啦呱啦呱喝醉米烧,你明晚蹭我家吧哒吧哒灌醉老酒。
四科亭村的小孩儿们欢蹦乱跳,下河沟摸鱼,拾田螺拣草菇,摘草莓吃茅芯。有时候围在一起捉迷藏,抓小羊,跳绳子;有时候闹开来打土战、打水枪、射弓箭,玩得不亦乐乎。
四科亭的春天比别的村庄更迷人!村里的女孩儿比春姑娘还要美丽!左邻右舍花前月下,谢家女儿年方十七,陈家儿子正值十八,岂不是美好姻缘配成双。传统风俗美好如愿,要不然怎叫“老公唱戏老婆听?”
2007年2月初,闽湖蓄水。坝顶高程294米,蓄水能力290米,死水能力250米,这些数字的巧合,正是二九都人无私无量的奉献啊!那年闽湖的水位渐渐上升,故乡的土地逐渐被淹没,令人惋惜。
“四科亭,十八姓,老公唱戏老婆听……”。我捧一首《鹧鸪天》唱给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和子孙后代听。
《鹧鸪天•闽心龙女》歌曰:
二九都人可否宁?
三千弱水未曾经。
空翻鱼鹭湖心梦,
坠落乡愁日月星。
十八姓,四科亭,
谁家阿妹唤娉婷?
因何公渡龙宫底?
半岭乌啼如果听?
叹!故土莫愁啊!故人莫恋啊!故事莫模糊啊!我在恋,你在恋,四科亭十八姓在恋,二九都人总在恋!闽湖深沉,高峰矗立,蓬莱在望!
2025年3月19日于福建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