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本不应叫山,它太小了也太矮了,没有能被称为山的资本。可它偏偏就用了山这个字,而且还是单字“南”。单字的山在国内不少见,诸如华山、嵩山、泰山等等,无一不是鼎鼎有名的存在,在古今时代都有独特的地理和文化意义。这个南山肯定是无法与前面的名山对比的,无论是势还是名都无法比较,且根据方位,这座山其实是偏向西北方向的,又怎么会以一个“南”字冠名呢?也许我们不该用严苛的眼光去看待这座山,它只是一座山,一座在当地人们口口相传具有非凡意义的山。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我决定探索一番这个南山。
夏日的流火尚未被秋日的剪子剪断,开始登山的时候,太阳正直直地打在脸上,叫人生疼。四周滚动的风似粘人的胶紧紧贴在脸上,不大,是一阵阵的暖风,与空调吐出的暖气一般。本来是温柔的客,却是来的时候不对,我也只好不再去理会了。
山脚处有一大片的野草,在我上山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多数我不认识,可那几株随风舞起的蒲公英甚是吸人眼光,蒲公英的顶部站着数以百计的舞女,风儿一下令,便在空中展现出自己精湛的舞技,在我的目送下向远方游去。几大簇的紫花地丁紧紧拥抱在一起,共同抵抗来自秋意的侵蚀,几只蜜蜂萦绕其间,贪婪地吸食着夏日残留的秘酿。
还有几处黑褐色的土地裸露出来,有明显的火烧的痕迹,看起来与这里的风景格格不入,恰似一位少女生了几颗痘,虽是除了,但留下了印记,终究有些不好看。
我无心再去欣赏这座早已失了大半色的群花,意兴阑珊的目光早已被山腰处的人工造林所吸引。树的种类不多,以桦树等经济树种最是常见,偶尔也能见到几颗松树傲然挺立,还有一两颗像是黄桷树的模样,但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
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一颗高大的梨树,看起来有十米,枝叶尚有些许绿色未褪尽,最高处还有几颗梨未被摘去,上面坑坑洼洼的,说明常有鸟儿光顾。地上倒是有剩的梨躺在那里,几只体态修长的大蜂正萦来舞去,好不有劲。
我专门绕过了它们的盛宴,想去看看背后有没有完好的梨,这天气实在是叫人口渴,杯中的水也已所剩无几。这时候若是有几个甜口的梨,下面的路也要好走许多。令我失望的是,背后除了一派黑黢黢的树皮外,别无他物。树的瘢痕从根部一直延伸到顶梢,如倾倒的墨汁般。我好奇用指甲扣了一点,漆黑的木炭很开就嵌满了指缝,这是什么样的力量才会让树成了这副模样,火烧还是雷劈,我没有时间去认证,清理完指甲后我便继续上山了。在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根鲜红色扎带正系在隐秘的角落打量着我。
山腰转山顶的地方有一行行切的规整的石阶等着我,绝不会是自然砌成的,它的伟力不会用于这微小的所在。我坐上石阶,稍微歇息一下,这林子面积不大,小径却四通八达,需要绕许久才能出来。我摸着这青色的石阶,发现它并不本来就是这颜色,而是在年岁增加的过程中,日渐被青苔所占据,直到被人所见,就从以往的年迈的花岗岩变为了如今“年轻”些的青石阶。
我拾起重新充满力量的身体,踏上青石阶,继续向上而行。这里温度竟然矜持了起来,不再随着太阳而热人,风儿也变得有些雅致了,行路时伴着阵阵凉意,就连周遭的景色都喜人了不少。我迈开的脚步有劲了许多,甩起的臂膀都洋洋洒洒。
山顶有一处很大的空地,上面本应有大片的包谷,现在只剩下一小撮,孤零零地缩在一角。这里是有人居住的,一旁捆好的干的差不多的玉米杆子,无疑是最好的佐证。至于那一小片的残留,应当是来年的新生。
我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想要往远方眺望,只是这个计划必定落空,面前的一座大山耸立在那里,自然看不到更远处的风景。
几只候鸟盘旋在上空,不时落在土地上,啄起几粒剩余的玉米,飞向天际。天边的云泛起一阵涟漪,向着我的方向靠拢,在空中挥洒了几片残云。有处村舍在我的眼中看得很是清楚,几条田园犬正在嬉戏打闹,人们正聚在一起聊天说地,很是和煦。近处的景色同样宜人,何必舍近求远呢。
待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只看到远处村舍升起来几缕炊烟,伴着农家的香味飘香远方。我重新站起,肚子里已经开始哀嚎,想着该从哪里下去,若是原路返回,花的时间就有些长了。我猜测这里应该有人家的,地上一些杆子的残渣一直延伸到山的背面,有人家就说明有路,也就可以快些下山了。
我穿过玉米地,向着山下一望,地势平坦且没有太高的植被,被多年生的灌木所覆盖,颇有生气,更为重要的是有一条同样的青石小径从底部到顶部笔直地排列着。缕缕炊烟从我头顶飘过,与天空的厚云融为一体。直到此刻我才发现,天空早已阴云密布,太阳光被阻挡了大半,仅有少有的光亮投射到人间。我踱步下山去,脚踩在青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比不过天空不时闪过的雷光和轰隆的响声。
一会儿的功夫我便赶到了山脚处,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这里有一条涓涓细流淌过,绕了一处房舍半周后流去。那是一座典型的农家村舍,门前两颗高大的黄杨树拱卫,旁边还有一些没来得及长大的橘树和柚子树,任凭吹来的风乱舞。
惊慌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在一颗黄杨树上落脚,那里有它的巢。树下一位老人正不赶不慢地收着一地干辣椒,手里还有挑有捡。
等我走进时,老人才发现,混浊的眼神里显出一丝惊奇。这个地方不算偏确也鲜有人至,时常来的也都是隔壁的老友,过来打发时间,今天不知从哪里来的一个年轻人。我的到来有些唐突,但也没有办法,上空的警钟时时发出大雨的警报,风声也在时刻催促着。我简单说了自己想要躲雨的请求。
老人没有问什么,一股脑把干辣椒全收了,就把我邀请进家中,转角去里屋了,不时还发出翻箱倒柜的声音。我找了门旁的木凳坐了起来,把背包放在桌上,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个屋子。
房子不大,占地可能一百二十平,墙壁已经有些旧了,还生了霉点。许是靠近河流的缘故,屋子里始终有些湿意,长久住着对腿有些不好。刚刚被老人收回的干辣椒正放在桌上,几只老旧的茶杯整齐摆放,一个不知用了多久的热水壶正烧着开水。旧电视不知能不能打开,只看见上面灰尘布满,许久未曾清洗,想来看电视并不在老人的娱乐里,反倒是一旁的收音机亮的发光。地板不是很平整,坑坑洼洼的,上面还沾满了我下山时带来的泥土。
雷声愈发紧密了,雨水打击瓦片的清脆响声渐渐淹没了老人翻找东西的声音,此刻的世界仿佛只有自然在独奏,雷音作鼓,雨声作拍。
老人从一间小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拼盘,里面各放着些果干和瓜子花生,最让我馋嘴的是那几个青黄相接的橘子,看起来青色很是惹眼,但我知晓这样的橘最是好吃。老人笑呵呵地拿过一个高凳子,把盘放了上去,就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了。我随手拿了一个钟意的橘子,把玩了起来。
老人在门槛挪动了下位置,让自己舒服了许多,才从兜里掏出一杆旱烟,拿出火机点燃,吧唧吧唧抽了起来。我不太喜欢烟味,但这里的烟味和城里人抽的那些盒装烟很不同,没有那种刺鼻的味道,很柔和,和老人的性格一般。
“年轻人,你来这里是做什么,这里离城镇可是有些远啊,一般人都找不到这里来。”老人首先开口了,腔调竟然是十分纯正的普通话,比很多城里人说的都要好。
“老人家,我是来这边登山的,我听附近村里人说这边有个南山,可以去看看,我就来了。没想到的是才登上山顶雨就下起来了,所以想着快些下山避雨,就看见您老的屋子了。”
解释完,手中把玩的橘子已经变成一颗晶莹剔透的黄珠,我扳开一半递给了老人。老人挥了挥手,没有要,只是一个人在那默默剥开花生吃。
“登山好啊,年轻人就是该好好锻炼一下身体,要不然老了来就要和老头子我一样身体哪哪都是病,我这腿啊,最怕的就是下雨天了,一到那时候就胀得厉害。”说完还敲了敲自己的老腿,不争气地看着,嘴里嚼着花生米,噼啪作响。
“您这是风湿啊,应该去医院看看的,我家里的老人也这样,每到雨天腿就疼得厉害,后面在医院去看了看,拿了几副药,后面虽然还是疼,但也没那么厉害。老人家您要是去医院不方便的话,我下次来的时候给您拿几副家里的。”我不知晓老人的病具体是什么,但老年人一到雨天就痛的病也无非就是风湿之类的。
“算了算了,老毛病了,之前去医院里看过,吃了药也好过一段时间,后面没多久就复发了,索性也就没吃了。”说完,深吸了一口旱烟,从鼻里喷出一团烟雾。
许是看出我不喜欢烟味,就把烟杆对着门外的大雨,用背影对着我,那嘶吼着的雨好像能安抚他的内心一样。只是无论老人抽多少口的烟,他脸上的愁容就没有消失过。他就像一个天生的悲伤者,只能和这场雨做伴。
我不忍再看到老人这副颓丧的样子,索性就想要转移话题,肚子这时确不合时宜地咕咕叫。盘里的橘子已被我吃了个精光,只剩下一堆果皮整齐码放,那些个果干要不是我在观察老人,估计也是要被我“干掉”的。
我顿觉尴尬,本来想的是在老人家里躲一场雨就开车回镇里的,结果肚子确不争气起来。老人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没有说什么,一个快步跑入前面的屋子里,不多时几盘家常菜就出现在了桌上,上面还冒着热气。等到老人把两只干净的白碗拿在手里,悠悠走出来的时候,才说道。
“我看这雨没有个把钟头是停不了了,我这刚好开饭,小伙子也来吃一顿吧,这么多,我一个老头也吃不完。”
嘴上说着,手里也没停,开盖添饭,一气呵成。我也没有矫情,接过老人递来的碗筷,饭菜的香味很快勾起我的味蕾。菜的颜色没有城里的那么鲜艳,只保留了身为食材最本质的初色。我夹起一片青菜放在嘴里,没有多少油水,就连盐都放得很少。味道虽然很淡,但也让我常年重口的口味有了一丝新奇。农家的味道本来就无需过多修饰,天然就是它最大的美。
老人给我盛的饭压的很紧实,第一次竟然没有撬动这团饭,我只好蹭了一点表面的,放入嘴里。颗粒饱满的米粒在嘴里破碎,青菜卷着米的香味吞入,美的滋味油然而生。吃饭之余,我瞥了一眼老人,发现他也正看着我,我俩同时笑了。
饭后,老人给我沏了一碗普洱茶,说是老友送的,一般情况下他都舍不得喝。我细细品味,茶饼有些湿了,但也没有失掉它的本色。等待老人洗碗的功夫,我准备在院子里晃悠,雨已经小了不少,天空亮堂了许多,我也能把院子看得清楚。
我把木门完全打开,一股不同于老屋子腐朽味道的清新瞬间灌入我的身体。雨后的天气便是如此,空气中尽是泥土芬芳的味道,如果不去看那被风雨吹打得东倒西歪的几株果树,就更好了。
我刚入院子,房檐的一滴雨水似乎看准了时机,直击我的脑门,把我在屋子里养成的有些懒惰的性子给打碎了,大脑从未这样清明过。
鸟儿的窝还静静地卧在黄杨树上,几片叶子刚好能为它们遮风挡雨,几只雏鸟精神抖擞地打理着羽毛,它们的父母早已不见了踪影。
庭院里有不少落叶,我拿起靠在门旁的扫帚,在院子里打扫起来。一些凹地还有不少积水,微风带动里面的落叶打转,小青蛙趴在叶上,玩起了“旋转木马”。等我打扫干净,庭院里除了那些积水里的残余,已经看不见几片落叶。
等我准备放回扫帚,发现老人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菜汤,递给我,说着。
“谢谢了小伙子,喝碗汤暖暖身子吧,待会和我这个老人家去山上看看,我那些玉米杆子估计已经被淋湿了,可那几个拿来做种的玉米我得赶紧收回来。”
我接过菜汤,应了声好,就一股脑全喝了下去。菜汤应该加了些盐,喝起来有了别样的滋味。
河水依旧那样流着,只不过壮大了许多。对岸只有稀稀疏疏的庄稼,黄的枯的居多,应该是老人用来作种的。暴涨的河水淹没了临岸的豆角,只剩下几个豆荚在高处随风摇曳。
老人拿上雨伞与我一道上了南山,他步态稳健,精神极好,只是脸上的神情始终复杂。低矮的云我伸手就能够着,它覆盖了整个南山的顶部,前面的路竟然有些模糊,但老人没有看台阶,依旧大步向前走。穿过这如仙境般的地方,上了山顶,视野忽的明亮起来。
山色清明,远天空灵。天幕上厚重的云缓缓向前方飘去,群鸟盘旋,时而隐没时而显行,地上的玉米杆已经被压弯了,开始了“躺平”。我和老人忙活起来,他把玉米杆重新立起再一下把它折断,我则在后面把玉米剥出扔在一边的背篓。最后一个玉米入篓的声音落地,这次劳作已经接近了尾声,老人慢悠悠地把那些剩下的竿子捆成两大捆安放在一边,虽然已经湿的差不多。
老人忙活完,拍了拍手,也不管那凸起石头上有没有水,一下坐了上去。再次拿出兜里的那杆老烟斗,点上抽了起来,再次恢复了往日里那副满面愁容。
我在他一旁蹲下,在一个水氹里清洗了手,和他一起望着远方。那边没什么好看的,和我们待的风景别无二致。大山还是憨憨的,一直呆在那里,全然没有移开的意思。
“小伙子,我记得你一开始是来登山的吧,这会儿山没怎么看,倒是陪着我这个老头到山顶收玉米了,咳咳。”老人说完还呛了一下,摘了一根旁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那倒没有,光是您老人家让我避雨再吃了顿饱饭,我这次的登山之行就可以圆满了,我这和你一起在这劳作,也算是用劳动回报了。”说完,我也叼了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里,有些苦涩。
没等老人再次说话,我就抢先说出了一直困扰我的那个问题。
“老人家,我倒还真有一个问题,也是我来这南山的主要目的。”
老人不再抽烟,吐掉嘴里的草,面向我,那深邃的眸子里仿佛蕴藏了汪洋大海,等待我问出那个问题。
“您说这南山为啥会叫南山呢,他的朝向明明是西北方向的,而且这座山确实有些矮了,或许叫个坡会更好。”话毕,我等着老人的回答。
老人看了看我,眼神里的深邃加深了几分,又把目光移向了我来时的山下,仿佛可以透过那片密林看见群花,看见那颗似被火烧过的梨树。
“你知道吗小伙子,这个地方二十年前发生过一场大火,底下那片人工林就是在火灾后重新种的。家里人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曾经这片山顶就是我家的旧址,那边还有几处的残垣断壁没有清理,也懒得弄了,留个念想。灾后这个家就散了,就剩下我这个老头在这里打理。至于这个山为啥叫南山,不叫什么北山东山,这和一个娃娃有关啊……”老人话没说完,就对着烟杆猛抽一口,吐出一圈烟雾。眼神里带着一丝回忆,嘴角还不经意间笑了。
“那个娃娃可巧可乖了,才十岁就会帮家里做事,什么喂猪做菜都会。还特讨人喜欢,你若唤她一声,她必回你满脸的笑容,那笑啊,真是个小太阳,暖人心里啊。她最喜欢的就是我这个老头了,我这烟杆就是她攒钱给我买的,一直用到现在。”老人眼中的光芒到达了极点,忽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光芒消散了。只是捏着烟杆的手更用力。
“那场大火起的原因就是一道旱雷打中了梨树,那时也是刚入秋,林子里的那些个枯草烂叶都堆着,太干了,火一燃就烧起来。那娃娃当时就在那里玩啊,没想到遭了这么个事,当时正好是午时,大人们都在睡着,娃娃就在那喊啊叫啊。人们听到了这声儿,就都起来了,看到生了这么大的火,都是拿桶拿瓢的去灭火。可是啊,那河远啊,来来回回要老长时间,最后烧到山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烧完了。那时候的屋子都是木头做的,干得很,没多久也烧得个精光。后面几个村子的人联合起来,花了两天时间才把火给扑灭。当时在河里抽水,但是管子短,要重新接,又接不稳,我就站在河里把它稳住,这样站了两天两夜,落下了这风湿的病根。火灭了,把人召集一看,除了那娃娃都在,大家就进山去找她,最后在那颗梨树那找到了……村里人就把娃娃葬在了树下。娃娃叫楠楠,村里人就把这山叫楠山了。”说完,老人就缩在那里,像一个小孩般无助。我也没有去打扰他,此刻的天地应该是寂静的,无声的。
一声滚雷炸开,打破了原本的安静,细雨落下来,打湿了我和老人。老人站了起来,把烟杆一收,背上半满的背篓向山下走去。喊我时,我看见他的脸上满是水,不知是他的泪水,还是雨水。
雨终于停了,我向老人告别,提着一袋青橘离开了南山。开上车,在后视镜里的南山越来越小,直到成为漫天雨幕里的一点。
……
来年,我又回到了南山,在附近的村舍里呆了一会儿,吃面的时候我向老板打听了南山上的老人,老板边忙边与我说着。
“你说那个老人啊,犟的很啊,自打二十年前起了那场大火,他儿子儿媳都搬到外面去了,和他说了好几次都不愿意搬出去。不过这老人也可怜,和自己儿子家关系一直不好,二十年前好不容易收养了一个女娃娃,可惜死在那场火里了。”最后,我打听到了老人的名字,张朝雪,是一位退伍老兵。
我再次看见老人的时候,他正在那边人工林里忙活,把一根根树木运上车辆。我向他招呼,手里提着的药有些重,他也向我打招呼,手里的活也没停下。
梨树上的红扎带依旧飘扬,南山依旧是那个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