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在凌霄花枝条垂荡》
绽放是五月的姿态,凌霄花站上了墙头
一只蝶翅掠过花丛
墙外的麦子忙着抽穗结籽
头顶灼阳,那些驻足谈论麦田长势的路人
并未探问她的心事
只有橙红的垂落,清晰记录着燃烧的轨迹
风来,左右摇摆中
她分不清热烈还是寂寞,眼睁睁看着花影
在围墙和地面挪移,对一切感到不安
独守枝头,明白盛放里暗藏消逝
她渴求雨露,微风
渴求一些温柔的关注,也渴望雨水给她清醒
望向墙外蜿蜒的田埂,远远的山林
忽然想起今天的对话中他们反复强调,除了向上
找不到更值得的理由
《薄荷与初夏》
半面湖水被晴日宠幸
清早的风微凉而迟缓,像极了你的偏爱
陶罐里,新叶舒展
温和的日照透过绿绿的薄叶片
落在盆土里
初夏养着疯长的藤条,在五月的滤镜下
葳蕤又轻盈
晨露在晶莹里有些失真,映出一抹
叠加的绿痕
所有从叶脉渗进的收拢随着光影移动,它们
组合成一株薄荷的耐心
纤细的骨骼
垂落成初夏里的一小片剪影
想起那个午后,你抬头看天的背影
眼前的绿,像你欲言又止时,紧抿唇角的样子
那时云朵蓬松,周围空气有些迷人
折下一片新叶
含在齿间辨认它的清冽,享受从齿间漫过舌尖
的草本香气
或等一缕清香跌进茶盏
润泽喉间与心田
《你是深渊的词》
背叛语法,从任意字母启程,所有修辞
成为下坠时消了音的冷箭
往事无人认领,渐渐堆积出嶙峋的轮廓
场景凝固于挥之不去的无力与寂静
一个困守的魂在隔岸张望
他执着的思想,像极淬了火的烙铁,裹着
刺痛和灼烧
月光在深潭里换了行头,并将清辉
洒向更冷的荒原
泛白与破碎不是它的原罪,只是不得已的呈现
他不说话,只感到厌倦
那些松动的词藻,像一截截枯木浮在暗流中
寻找通向光的密道
当所有发光体都选择上升,唯有他继续落
忘记那些年数过的繁星吧
迷途的旅人没有故园值得牵挂,没有长歌当哭
时间之外的轻,不可测
无人经过他
他也不说话,向前伸出手够不到从前,指骨变得
微微发疼
少年时埋下的梦想,已不可回溯
《幻想海棠花开在你的房间》
想象伏案的你有专注侧影,上午的光线
柔和,轻微地漫向案几
花影在窗台荡出小圈涟漪
“花开的瞬间像梦,轻舞的姿态只为你”
风帮我们吹走暮春
节气容得下所有。海棠花的蕊心有你才知道的
寂静和芬芳
街道只在一墙之隔,共享电车的突突声
也不能打断什么
“每一份思念都该小心珍藏,像等待海棠绽放”
你若借我翅膀,我也愿意飞翔
“不必执着于花期的长短”
想起那天,你说这句话时忧伤又明媚的神情
有些欢喜和花儿开或不开没有关系
散步的老人从窗外走过
路边的情侣挽手前行。每一次路过窗台的脚步声
都使我想起你
“花瓣藏着初夏的小告白,也藏着思念与期待”
《杂役》
他甚至还能蹲下来
对着脚边的泥浆和一堆纷乱结绳
发小片刻呆
阳光炽烈,施工升降机正缓缓下落
沙砾混着泥浆入桶
不可抗拒地,将被举向高处
小推车再来搬运砖头
擦汗时,粗糙的手指划痛脸颊的旧伤
干裂的嘴唇失去话语权
忽然想起故乡的雨
不知道母亲住的小院里,水缸是否还养着睡莲
她枕边的补丁又裂开几道
《岁月就是一只鸟儿停在电线杆》
更多时候它在飞
飞不动时会短暂停歇。脚下电杆像树枝,摇晃,挂着空
也挂着流云,风痕,雨迹和蝉鸣
它翅膀里的弧光始终无法收拢
于是,抖落羽毛的时侯,也会抖落一些旧时光
关于某年某月落下的
数不清的斑驳与明亮,都已散落途中
电线斜斜划过天际
理想主义者坐在自己的投影里,他在仰望中
与鸟儿交换了翅膀
没有多少光阴可以虚度了
岁月未必还能赠与更多延伸的可能
云层之下,山河殊途同归
白昼打开喧嚣,黑夜收容惶恐和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