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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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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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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小华

1

盼卿两岁时与在农村的爷爷相依为命,和强家住前后院,两人自幼光着屁股长大,又一起上了小学和中学。盼卿大学毕业留城工作,强高考落榜后一直在家务农。

爷爷在世时,盼卿每年春节都回乡拜年,强总叫他到家吃顿饭,就着盼卿最爱吃的腌鹅蛋和薰鱼,聊着小时候的糗事下酒。临了,盼卿自然也不忘给强的孩子丢下压岁钱。

爷爷去世后,盼卿便每年清明节回乡上坟。

爷爷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节,盼卿回乡时是个傍晚,而上坟要等到第二天早上,盼卿站在汽车站十字路口茫然了。

他望着一辆辆穿梭而过的车辆,久久不能平静:那些车是开往家乡方向的。爷爷在世的时候,那里是他的家,每次回来,远远看见自家屋顶上升腾的炊烟,心里都有一种莫明的感动。而这次回来呢?已经没有他的家了。他多年在外打拼,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离家如此接近,又如此遥远。

沉思了一会儿,盼卿决定,还是先回爷爷的老宅看看。

出租车在街边停下,盼卿犹豫片刻,对司机说:“等我一会儿,还要回城的。”说完,拐进了小胡同。

老宅房檐下挂着镐锄镰等农具,因为长时间没用,已经锈迹斑斑。它们安静地挂着,本来它们是要下地的,可是带它们出门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农具似乎依然保存着爷爷的体温,记载着它们亲近泥土的历史,也是爷爷在世的牵挂。

打开久别的老屋,灰尘布满各个角落,扑面而来的尘土,令盼卿想起逝去的爷爷。墙上挂着爷爷戴过的草帽,帽内用枝条衬着,从远处看,草帽十分挺拔。长年累月,爷爷就是戴着它到地里刨食的。

宅子在晚风里尽显破旧:房屋是用土坯垒起来的,外边抹了一层黄泥,黄泥里掺杂着麦秸,常年的雨水渐渐将墙皮中的黄泥冲洗掉,裸露着麦秸的筋骨。房顶上摇摆着枯黄的蒿草,由于经年较长,地基下沉很多,倒像是一座凸起的坟丘。

盼卿在院里转了两圈,残破的老宅和他忧伤的心一起,坍塌一地。

“老屋能留多久留多久。”这是爷爷给盼卿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从前带给盼卿苦寒的挤压一去不复返了,如今竟是那么温暖与不舍。

院里那几棵被强砍伐的树已经生出枝条,每片新生的叶子在落日的余晖里,发出梦幻般的绿色。也许,岁月是世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消亡是永恒的,生生不息也是永恒的。

盼卿痴望着老屋,似乎悟出一个道理:世上有很多东西远比金钱珍贵,金钱也许能买来奢华,但绝对买不来亲情,买不来坚忍和刚强。

这也许就是爷爷不舍老屋的原因之所在。

盼卿返回时,在胡同口遇见了强。强说:“回来怎么不进家呢?”说着,拉盼卿一把,“走,跟我回家,兄弟。家里有腌鹅蛋和薰鱼,再让你嫂子炒两菜,咱哥俩喝点儿。”

盼卿迟疑着。

强以为盼卿顾虑住的问题,便说:“我新盖了五间正房,还有东西配房,都能住人,你看上哪间住哪间,被褥都是新的。”

盼卿还是犹豫。

强心里起急:“你是不是现在行了,忘记咱哥们的友情了?还记得小时候钻过一个被窝吗?”

强的话让盼卿有些上脸,歪着头站在原地发愣。

强可能觉得刚才的话有些重,便缓和了些:“快点走吧,别磨叽了。”

盼卿这才多给了出租车司机一些钱,打发回城,晚上住在了强家。

2

盼卿和强儿时的情谊没齿难忘。

那时的日子过得都挺紧巴,但强家要好得多。强的父母年轻力壮,又养着猪羊,基本上吃喝不愁。盼卿却有不同,他从两岁就跟着爷爷,而爷爷长盼卿六十岁,一老一少,全凭几亩薄田吃饭,每到青黄不接,揭不开锅的时候是常事,强常从家里拿出饼子或窝头装作到街上去吃,然后掰一半给盼卿。一个时期,强娘发现家里的饽饽下得过快,就对强产生了怀疑。当强再从家里拿饽饽时,他娘便喝:“不许出去,在家里吃完再走!”强就佯装吃几口,将剩下的饽饽藏进袖筒或装进兜里,匆匆从家里跑出来……可强前脚出门,他娘后脚就追了出来。边跑边叫着强的名字,骂道:“你个小生血病的,快给我回来——”

路过的街坊拦住气冲冲的强娘:“着急上火的,这是为么事?”

强娘断断续续地讲了个大概。街坊淡淡一笑:“还以为么事呢,‘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谁家都一样,我家那个小子才九岁,一顿饭能吃两个饼子、喝两碗粥,比我和他爹加一块的饭量都大……”

二人说笑着,转到另一个话题:

“听说了吧?前街大奎把媳妇打跑了。”

“为么事?”

“还不是怪大奎媳妇……”

“怎么?”

“他们一条街上的贺明,和大奎好的跟一个人一样,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那……”

“贺明不是会裱匠手艺吗,大奎想跟着贺明学。那天晚上两人喝了酒,贺明让大奎第二天早晨五点到村南街口等他,一起去外村干装裱活儿……大奎左等右等不见贺明,就去贺明家找,贺明却不在家,这才回了自己家,结果发现贺明躺在自家炕上……”

街坊和强娘嚼舌根的时候,强已将半块玉米饼子塞进了盼卿怀里。

3

那时,强和盼卿在一起拾柴、打草,常伙在一起,收工回家时再分成两堆。强让盼卿先挑,盼卿让强先选,都怕对方吃亏。常常是分配完之后,两人还互相争着往对方堆里添加一些……

放麦假和秋假时,村里来了收草的,打一百斤草能挣几毛钱。强和盼卿虽然还在一起拔草,但各是各的,不再伙一块了。有时交草前,盼卿顺便掂掂强的草筐,觉得与自己的重量差不多,心里笑笑。单从外表上看,强的筐好像比盼卿的大一些,但盼卿比他压得实,强的筐虚,分量并不一定重。但强每次都有意把筐搞虚,有时还用树枝架空筐头。

青草过秤,需要三个人:一人掌秤,二人抬扛。那时使用的是有铁钩的杆秤,铁钩处串一根木棍,二人在两头握着,秤钩挂牢草筐,木棍两头的人抬高,使筐脱离地面,掌秤人移动秤砣,线绳停稳,查看后报出数字,有人记在账上。

盼卿特别不理解,强的虚筐几乎每次都比自己的重二三十斤。每次交完草往家返时,强都冲盼卿神秘地笑笑,笑得盼卿莫明其妙。

终于有一天,盼卿发现了猫腻儿:原来,强在草筐下面拴着一条很细的麻绳,当草筐抬起时,他借着上前看秤或帮忙抬扛的机会,便将筐下面的细绳踩住。掌秤的人专心看秤杆,抬扛的人只管用力往上举,都不会留意脚下的事。

强怕盼卿告密,许诺和盼卿对半分成,却被盼卿拒绝了:“我爷爷说,‘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做贼’,你以后可别这么干了。”

但强存有侥幸心理,虽然解下了草筐下面的细绳,但每次给他的草筐过秤时,仍上前用手拽住筐里的草来压分量……他的举动终于被买草人发现了:“你小小年纪就学这一套!”那人说着,把强的草倒进草垛,将筐抛远……

盼卿怕强回家不好交差,就把自己卖的四毛钱,分给了强两毛。强开始不收,盼卿便说:“你交不上钱,你娘该吓唬你了。”

当强将两毛钱交给他娘时,他娘问:“今个这么少?”强辩解道:“我和盼卿看了会儿收猪的。”

那时,常有人来村里收猪,养猪的人家也愿意把猪卖给他们,一手交猪,一手交钱,省事。

就在那天下午,和强家住一个院的强叔家卖猪的80多块钱不见了,强婶哭天抹泪地把下地干活的强叔叫回家,说丢钱那会儿,只有盼卿来过,盼卿家那么穷,肯定是他偷的。

强叔当即便把盼卿叫到他家,先从锅里取出一块煮红薯,还剥了皮递到盼卿手里,和蔼得像个慈父。然后对盼卿说,我知道钱是你拿的,只要你交出来,我就给你五块钱,谁也不告诉。

盼卿坚定地说:“我没拿!”

强叔以为盼卿嫌钱少,又说:“十块钱,交出来给你十块钱。”

盼卿几次都重复同样的话,态度十分坚决。但强叔仍不能从盼卿的身上移去疑惑。

后来,强叔终于凶相毕露,眼睛瞪得像铃铛。他恶狠狠地说:“我早看了,院子里到处都是你的脚印,你要再嘴硬,把你的手剁下来!”他轻蔑地看着盼卿,随手抄起了菜刀。

盼卿“哇”地一声,吓哭了。

闻讯赶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乡亲,他们七嘴八舌,冲着盼卿不停地指指点点。

盼卿羞愧到了极点,恨不得一头钻进老鼠洞里去。

看到围观的乡亲,强叔态度缓和了些:“若真不是你,你就把手指割破写血书。”说着,递过菜刀。

盼卿毅然接过菜刀,当他拿着菜刀要割自己的手指时,却哆嗦了。

强叔说:“怎么样?心虚了吧?!”

当盼卿再次抄起菜刀时,强来了。他劈手夺过菜刀,面对他叔说:“我敢用脑袋担保,钱肯定不是盼卿拿的,谁敢冤枉他,我跟谁玩儿命!”说完,护着盼卿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强来找盼卿:“我叔家的钱找到了,是我堂弟偷的,他黑夜在被窝里数钱时让我叔发现了。”

……

4

盼卿留在城里工作后,与强联系得自然就少了。由于强和盼卿从小结下的友情,强常去看望盼卿的爷爷,或送些吃食,或帮着干些体力活儿。盼卿爷爷病危时,还是强通知盼卿的呢。

强帮盼卿把爷爷从医院接回家,人已经不行了。爷爷挣扎着伸出手招呼盼卿,似乎要说什么。盼卿将手伸过去,爷爷抓住盼卿的手,仿佛抓住了温暖。爷爷虚弱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老屋旧了,爷爷已经没力气给你盖新房了,我死了以后,别拆老屋,留个念想……我没有给你留下家产,只有院里那几棵成材的树,还有几只鹅……”

盼卿已经泣不成声,他握着的爷爷的手慢慢变凉。

等盼卿平静些后,强说:“我领你去报丧,见了乡亲们要磕头,家里死了人逢人矮三辈儿。”

爷爷的后事,多是强找人帮着操持的。爷爷出殡之后,盼卿将几只鹅赶到强家:“鹅是你的了。”强推辞不要。盼卿歉意道,“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了。”强想想说,“那我就帮你养着吧,留个念想。”说着,强迟疑道,“我盖房缺檩,能不能借用你爷爷院里几棵树?反正你已经落在城里,也不回来了。”

盼卿沉默着,他知道:这些树不仅是家里的风水,还是历史的见证,棵棵连着祖宗的根脉……

强说:“你实在为难,就算我没说。”

强越是这样说,盼卿越义气起来:“你想用就用吧。”

强笑笑,又道:“如果你信得过,我想帮你看坟……”

盼卿疑惑:爷爷随葬没有金银财宝,有什么可看的呢?

强释道:“你不经常回来,我负责给你爷爷的坟培培土、锄锄草什么的,逢阴历七月十五、十月一,再摆摆祭品、烧烧纸钱、送送寒衣,也让老人家在那边过得踏实安心……”

爷爷有三亩多果园,和强家果园挨着,爷爷就长眠于此。

此前,盼卿还曾考虑过将果园租出去,经强这样一说,一件件艰辛的往事,即刻涌上盼卿的心头:爷爷勤扒苦做了一辈子,也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如今入土为安了,倒有人想着惦着了……干脆把果园交给强种算了,便说:“坟地里的苹果树你也费心打理着吧。”

强抑制不住得兴奋:“也好,那秋天你就带人来采摘……”

接下来,强在果园旁盖了两间小屋。从春天锄地、施肥,到秋天摘果、卖果,便在果园里日出、日落、劳作、流汗……干累了就在小屋里歇歇。雇人套袋、打药和浇地时,就在小屋里做饭吃饭,苹果成熟后,就住在小屋里看守。秋天收果卖果后,就搬回家住,直到来年开春再搬回来。

5

此后,每逢清明节前夕,强都给盼卿打电话,问他哪天回乡上坟、用不用接、想吃什么等等。

就这样,盼卿每年清明节给爷爷上坟,都提前在强家住一晚上,第二天早晨上完坟便离开村子,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年。这期间,强的儿女也都分别成了家,有了孙子和外孙。每次见盼卿,强都招呼他们“爷爷,姥爷”地叫。有一年盼卿因故没有回去,强还替他在坟上烧了纸。出于对强的感激,盼卿每次都给他的孩子们掏钱捎物。有时强也客气一下:“算了,算了。”但推来让去,还是让孩子们收下,“还不谢谢爷爷?”

去年清明节回乡,盼卿仍然住在了强家。

翌日晨,盼卿上坟返回的路上,强中途将他拦住:“到家喝点水吧。”盼卿有些意外,以往他都是上完坟就直接返城的,再没有回过强家。盼卿愣怔一下,“不了,还得赶回去上班。”

强挠挠头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盼卿蹊跷地问:“有什么事吗?”

这时,有路过的乡亲不时向他们挥手打招呼。

强搓搓手:“要不回家说?”

盼卿心想,强一定有难言之隐,犹豫一下,跟他回了家。

强嫂在院门口站着,脸色阴得很沉,像要下雨,要说什么时,强瞪了她一眼,随后挤出笑,冲盼卿道:“大儿子家才盖了房,二儿媳患了肾病,孙子们也都上学了,每天一睁眼就用钱……”

盼卿听得一头雾水:“你究竟要说什么?”

这时,强嫂插话:“种你家那几亩果园赔钱,雇人剪枝、受粉、蔬果、打药、浇地等都要花钱……”

强赶忙斥喝:“你哪那么多废话?”然后转对盼卿尴尬地笑笑。

盼卿忙冲强道:“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

强嫂又插话:“那五千……”

强立即止住她:“住嘴!你不说话,能把你当哑巴卖了?”然后转过身,嘴角朝两边咧咧,冲盼卿笑道,“能不能借给我五千块钱?”

盼卿摇头苦笑:“就这事,早说呀!”

这天盼卿一走,强夫妻俩就吵了一架:

“我看除了他没别人,钱放在他睡觉的床铺上,一早起来,钱就没了,不是他是谁?钱没长翅膀没长腿,又不会飞不会跑。”

强没吱声,只闷头抽烟。

“他不是觉得白种他家的果园了吧?”强妻越过自家院墙,望向远处,“还给他家看坟了呢。”

强说:“盼卿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这年头还有不爱钱的?”

“你少说几句吧!”

“我凭什么少说?你把他借给你的钱拿出来,看看像不像咱们的钱?”

强没动。

“你不看,我看。”强妻说着,夺过强手里的钱。

强妻惊呼:“就是咱们那些钱——我记得清清楚楚,有一张缺了个小角儿,有一张撕开一个口子用透明胶粘着,还有一张在100数字后边用红笔涂了个0……”

强愣了一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你瞎咧咧啥?”强大声喝道。

“还我瞎咧咧,你看看是不是咱们那些钱?”强妻说着,把有标记的钱拣出来示意强看。

经妻这样一说,强也觉得那些钱有点眼熟。“难道……不可能啊!”强自言自语地摇着头,小时候和盼卿在一起的情景历历在目……

“我还以为他是菩萨心肠呢,见面就给咱孩子们钱。这下可好,把钱又都捞回去了……”

“我和盼卿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他不可能是那种人。”强还是不肯把盼卿和贼联系起来。

“前街贺明和大奎还好的像一个人呢,还不是引狼入室……”

“你胡吣什么?”

“家里破了这么大财,还不让人说话,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强妻说着,呜咽起来……

“说咳嗽还喘起来了,你有完没完?”强将烟头用力一掷,又上去狠蹍一脚,甩手出了门……

6

强和妻吵闹时,盼卿虽然没有在场,但总觉得强借钱时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究竟为什么,盼卿也说不清。

正因为如此,盼卿今年清明节回乡上坟,就不打算去强家住了:“久住遭人厌,频来亲也疏”啊。另外,因为强借过自己的钱,盼卿还担心他见着自己犯难。其实盼卿当时将钱掏出的那一刻,就想过:强不还,自己永远不提。

那天,盼卿在县城长途汽车站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馆,想第二天一早上过坟就返城。可强的电话却追来了:“兄弟回来了吧,怎么还不来家呢?”

盼卿迟疑一会儿说:“就不麻烦你了。”

强说:“这是什么话兄弟?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盼卿还是推脱:“算了,这次就在县城凑合一宿吧。”

强有些急:“你住县城哪个旅馆?”

盼卿没有告诉强,挂断了手机……

入夜,强敲开盼卿的门时,仍喘息未定:“我找了十来家宾馆,才找到这里,你怎么住这么个小旅馆?”说着,双手划拉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往下甩甩,又往裤子上擦擦。

借着灯光,只见强一副疲惫相,汗水已经湿透了胸部的衬衫,脚上的胶鞋粘满了泥……盼卿正对他夜晚造访表示疑惑时,强说:“我想给你爷爷坟前立块碑,汉白玉的。”

强深更半夜跑来就为这?盼卿摇头不解。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这更使盼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强这才解释了原委:

原来,去年清明节前,强家筹了五千块钱,准备付果树剪枝、受粉、蔬果、打药、浇地等费用,要用的时候,翻遍家里的犄角旮旯,装在信封里的五千块钱却不翼而飞了!

强和妻急得头冒冷汗。思来想去,这期间只有盼卿一人去过他家,而且往床铺下放钱时,盼卿还看见了,晚上盼卿也正睡在了这张床铺上。强妻认定,除了盼卿没有二人。强虽然觉得盼卿不是那种人,但又没有充分的理由否定。

今年春节,强家大扫除,挪动床铺时,发现墙缝间夹着一个信封,打开一看,正是那五千块钱。原来墙皮脱落了,床头靠墙的部位裂了一个口子,显然是当时收拾被褥时掉下去的,恰巧就落到了裂口里。

强说完,就要给盼卿下跪……

盼卿忙拦住强:“这是干什么!几千块钱与你我几十年的友情相比算得了什么?”

强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借你的五千块钱……”

盼卿把强的手挡了一下:“家里还有腌鹅蛋和薰鱼吧?走!回家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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