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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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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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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居记趣

杨雪

五一假期第一天,从匆匆奔赴戒台寺丁香诗会开始,到夜深时听蛙声一片,半山戒坛,半山云居,一寺诗话,一寺禅茶。就想,抛开万般心事,在这重重山里,小住几日。

在云居古刹的层层院落间,我找了很久地黄的花,往年这时节,这花朵是悬空着斜斜生长在山寺一叠又一叠东墙的石缝里。这一次,一层层院落走下来,墙都望遍了,没看见。我有些失落。年年此时花相见,何故空缺只此年?守约定不应该是制定契约人的基本素养吗?想来我和这花已经密语过数年,逢此时,我来,你便盛开。然而乙巳年的这个季春并没有。

竹林里跑出几只毛色异常油黑的猫,眼神犀利又桀骜不驯的样子,并不怕人。我却怕它们,远远躲开。曾经被一只黑猫挠破手背,二十年了,伤口处的疤痕都不见了,我见猫却还是噤若寒蝉。猫不怕人,又优雅又轻慢地占据我要走的路,我看得很清楚,此处慢就是优雅,优雅就是慢。可这是我的必经之路,走不过去,我可以掉头。我跟几只猫的较量,以我转身结束。却不想是另一种开始,它们开始追我,在竹林去往北塔的路上,吃了几十年人间饭的我,就这样生生被几只黑猫,吓破了胆。

慌不择路中我也失去了山寺寻花的风雅。我和花的约定,一期不成,可以有下期。我和猫的对决,没有开始,却也没能逃离。我想,仅仅因为我属相是鼠的缘故,猫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对我展开“绝杀”吗?难道猫们能吃了我不成?这么转念间,在竹林和塔的边隙我住了脚。回头看,哪还有猫!?很惊喜的,我要找的地黄,就那么几株,迎着风,明媚的,冲我笑。

东风吹几日,山寺已千年。这几日山间小住,拍了无数帧松风小品,净仰头看松和风缠斗,看燕子倏忽飞过窗棂,飞入无尽暗黑的梁柱,又折返飞回晴空。有石碑被一九四二战争的炮火炸成四分五裂的碎片,许多年后有人路过时慨叹悲惨的石碑。我只看中了碑刻的纹理和拓片上的史实,并没有对他人口中悲惨的石碑和幸运的石碑生分别心,专注一张张拓印风化了一千多年的历史,看石碑断裂的纹理如山峦逶迤。这片天晴了又阴,阴了又晴,任性得像个小孩,全然不顾燕雀还站立在最细嫩的松枝上。

抱一大卷宣纸拓片下山,我又撒了一把黄小米在竹林里,想着猫宝们没准也会吃点细粮,没准会对我温和一些,毕竟,猫一直在,我要想平安无事走过竹林和塔间小道,学会妥协,克服对猫的恐惧是我的必修课。白的宣纸和黑的墨在黛青竹林里时隐时现,阳光和风一同时隐时现。猫却一直没出现,也许是去追逐有着修长翅膀的蜻蜓了。

出山门,微微风起,针丝细雨在地灯的照射中密集落在草坪上,蒲公英白色绒球没有了毛茸茸的可爱样子,耸肩搭背的很是颓废。一切都在人潮拥挤中沉寂下来,天地安静,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迈步,才能让脚步声小一些,再小一些,甚至消失听不见……我是那么恐怕,惊醒此刻难得的静谧,我从未遇到的静谧,或许此生不会再有的静谧。因为微风细雨还会有,蒲公英绒球还会有,但细风微雨青草和充满希望的白色蒲公英绒球却不会同时出现,而我,又怎么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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