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处，有风吹过（诗5首）

赶车的人

车辆从小路上驶过，落叶

用力追赶车轮，后视镜照见

那时的我追赶公交

巴士、绿皮火车，从淮河

往珠江，从合肥往芜湖

赶车的人顶着落日

迎接天黑。月白是异乡的站台

离去、归来，终点在车票上

越走越远。车窗里的面孔

不停地切换，清晰而又模糊

车轮碾过的地方空荡荡

似乎那些熟悉的角色

不曾在时间的剧本里登场

在风里

风干羊悬挂于铁钩之上

银杏的落叶淹没于枯草丛林

投喂流浪猫的男子陷身于网暴

在风里的事物明显不同

却又似乎没什么两样

就像一个女子忙于抢单

从晌午骑行到不惑之年

电瓶车驶出小区

又驮起药品、食品

或者其他物品跑进去

车轮碾在时间的缝隙

轮胎上的花纹一点点消磨

玻璃心破碎在风里

怀揣星辰

夜幕之下，一场大火

烧疼了大礼堂

烧疼了许多根神经

也是在夜里，一条高速

张开巨口，吞噬

那么鲜活的返乡者

每次看见人间悲剧

天空都心头一颤

抱紧星辰

就像佛陀双手合十

似乎所有的伤痛

自己都有一份

命名一种花

一条紫色的瀑布

从三楼阳台上垂下来

我抬头仰望

想要给它取个名字

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只能眼看着

娇艳欲滴的女子

一个搀扶一个

走入暮年

就像歌声里的花朵

绽放在梦中

又凋谢于梦境

青草的呼吸

在低处，有风吹过

我弯下腰身，竖起耳朵

试图聆听另一个自己

青绿色的呼吸

均匀，听不见杂音

仿佛胸腔里的春天

从未离去

抬头，我看见佝偻的人

顶着晨曦走出桥洞

一个乞丐贴着水泥地

匍匐，喘息声越来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