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琐记（组诗）

1. 海鲜排档

菜单上的事物，早前

从一团深蓝里出走

却仍然保有与海的关联

就像远离故乡的人

仍然保有最初的口音

菜上齐了。餐盘

就是小剧场，每一个角色

都鲜活，表情生动

上演着红烧

或者清蒸的剧情

我也是个好饮的人

举起一杯普陀山

舌尖有风，裹挟海的盐

一遍又一遍擦拭

味蕾上的尘埃

2. 仰视南海观音像

从低处望过去，一朵云

匍匐在她的裙边，磕头

似乎也在祈求什么

就像跪在脚下的信徒

阳光撒在纯金的面庞

天空是倒挂的海面

外表平静，内心波涛汹涌

如同祈祷的人

这一瞬，似乎离神很近

又很远。那么多手机擎起来

试图把满眼的慈悲

都私藏在一小块空间

3. 普济寺的龟

肉身隐入淤泥，或栖居于水草

偶尔也会浮出水面，抬头

打量另一个世界。也许是普济寺

香火鼎盛，它一点儿也不怯场

瞄上一眼，又潜入水纹的夹缝

仿佛一切并不曾发生

就好像一个剃发修行的人

见过了红尘滚滚、刀光剑影

皈依一盏灯、一卷书

诵经时闭上眼，听一只木鱼

敲打躯壳，从暮晚到天明

4. 小乌石塘

傍晚，抵达这一小片水域

游客不多，夕光在海面上跳跃

一朵又一多浪花忙于开放

最安静的鹅卵石也忍不住

一种黑挤着另一种黑

在脚掌下发声。我屏住呼吸

打开耳朵，却听不清内容

索性坐下来，把双脚埋入水中

感受时间的脉动

5. 南沙的沙

晶莹透亮，如同开了光的法器

我抓住一小部分，捧在掌心

风一吹，就从指间漏下去

跟随潮水，回归大海的辽阔里

另一些沙子留下来

以神的名义，接纳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