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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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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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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音符

童年是串在时光线上的彩色音符,每一段记忆都跳动着鲜活的声响与画面。那遍野铺展的玉米稞,在风里摇出沙沙的绿浪,裹着一股股庄稼的清香气漫过田埂;那满地滚着的大西瓜,圆滚滚的肚皮贴着热土,瓜皮上的深绿条纹里,藏着夏秋里最甜的期待;那田垄间开得蓬松的洁白棉花,像落在人间的云朵,摘一朵攥在手里,软乎乎的暖意能渗到指尖;那红透了穗子的高粱,像举着一把把小火把,把秋光烧得热烈,风一吹,穗子碰着穗子,还会发出细碎的“沙沙”响;还有满池盛放的莲花,粉的娇嫩、白的素净,顶着露珠在水面轻轻晃,连风都变得软乎乎的,拂过脸颊时带着淡淡的荷香。这些景象,是我童年乐章里最鲜亮的前奏。

跳水

夏天的日头最毒,晒得地面发烫,村头的池塘却成了我们的乐园,整日泡在水里不愿出来。塘边一棵歪脖子柳树的枝条斜斜探向水面,我们光着屁股,攥着柳枝一个个往上爬。小脚踩在柔软的枝条上,活像一只只机灵的小猴子,随着柳枝呼闪呼闪晃动,枝条“咯吱咯吱”响,像是在为童年打节拍似的。跟着这晃动的节奏,我们挨个儿往水里跳,“扑嗵”一声在水里炸响,水花四溅,溅得满脸满颈都是凉丝丝的水,凉意顺着毛孔往里钻,让人爽得直喊“痛快”。可若是姿势错了,没能让双脚先着水,整个身子就会直愣愣“啪”地砸在水面上,肚皮被水力撞得又红又疼,揉着肚子缓半天,再不敢冒冒失失往下跳了。

有时我们从塘底或岸边挖来白胶泥,在斜坡上细细打磨,铺出一条油光滑溜的小道。接着,你抹我、我抹你,把泥巴往身上、头上糊,转眼就变成了一个个黑不溜秋的“泥娃娃”,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然后坐在滑道上,你抱着我,我搂着你,挤挤挨挨排成一列队,“扑籁籁”地往下滑,像一串灵动的糖葫芦,一个挨一个“扑通扑通”扎进水里,溅起的水花能落到岸边的草叶上。再从水里冒出头来,用小手抹掉脸上的水珠,你笑我脸上挂着一团泥,像粘了块黑膏药,我笑你耳朵上缠了几根水草,活像长了“绿耳朵”的丑八怪,嘻嘻哈哈又打了一阵子水仗,闹够了再爬上岸,排着队又滑一次,就这么重复着,半天时光都在这水里的嬉戏中悄悄溜走了。

扎青蛙

夏天的芦苇荡里,藏着另一番乐趣。我们找铁匠铺讨来细铁条,敲打成尖锥,牢牢绑在长长的高粱秸秆顶端,这就成了我们孩童专属的“捕蛙神器”。我和小伙伴猫着腰钻进芦苇丛,芦苇叶“哗啦哗啦”擦着衣角,听着满塘“呱呱”的蛙鸣——有的浑厚、有的清脆,像一场热闹的合唱。瞄准一只趴在宽宽蒹葭叶上、鼓着下巴叫得正欢的青蛙,慢慢伸过秸秆,屏住呼吸狠狠猛扎过去——可没等铁锥碰到,那青蛙“嗖”地来个急翻身,“扑通”一头扑进水里没了影。瞬间,整个芦苇荡的蛙鸣戛然而止,只听见“扑嗵扑嗵”一阵乱响,其余的青蛙全被吓跑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芦苇秆在手里来回晃动,嘿,我们像“猴子捞月”般白忙了一场,你看我、我看你,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一回,我在芦苇荡边找青蛙,忽然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蛙叫,带着绝望的挣扎。走近一看,一条青蛇正紧紧缠着一只肥大的青蛙,身子越收越紧,把青蛙勒得四肢乱蹬,却怎么也挣不脱。我急得手心冒汗,赶紧举起高粱秆,小心翼翼把蛇和青蛙一起挑上岸。蛇仍死缠着青蛙不放,我鼓起勇气,用秆子使劲敲了敲蛇头,蛇像是慌了神,慢慢松了身子。就在那一瞬间,青蛙“噌”地跳出来,连蹦带跳钻进苇丛跑了;蛇也吐着信子,一扭一扭急速窜回了芦苇荡,转眼没了踪影。我站在岸边,心还“怦怦”直跳,手心里全是汗,却莫名觉得自己做了件了不起的大好事,连走路都昂起了头。

偷西瓜

偷西瓜,更是童年里带点“坏”的乐趣,藏着紧张又刺激的小秘密。一到夏秋时节,瓜地里滚满圆滚滚的大西瓜,在朦胧的月光下泛着青幽幽的光泽,瓜叶“沙沙”响,像是在跟我们打招呼。我们趁着月色,猫着腰,影影绰绰溜进瓜地,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看中最大的那个,双手抱住瓜身,“扑哒”一声拽断瓜蒂抱在怀里;再拽一个夹在胳膊下;还想多带一个,就“扑哒”再拽一个,用嘴咬着瓜蒂——这样,一个胳膊挎一个,嘴里又咬一个,三个西瓜稳稳抱在怀里,踮着脚深一步浅一步、急一步慢一步往玉米稞里钻,耳朵竖得老高,生怕惊动看瓜人的狗叫。

尔后,把西瓜藏到隐蔽的草垛后,白天就迫不及待找块砖头砸开——可有的瓜半红不熟,红瓤里夹着白筋,吃着带些生腥气;有的干脆是白瓤,咬一口酸涩难咽,直接扔到地上。一堆瓜里没几个正儿八经成熟的,却吃得满脸满手都是瓜汁,衣服上沾着斑驳陆离的红印子,像打了场“西瓜仗”,还傻傻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对面笑半天,连牙齿上沾着的瓜籽都忘了抠掉。

砍钱

等秋天的树叶落光了,家家户户墙上,房顶上都挂着摆着黄橙橙的玉米棒子时,“砍钱”就成了我们最痴迷的游戏。我们捡来生产队废弃水车上的圆铁铊,用锤子砸掉多余部分,再在磨刀石上来回打磨,磨得手心发烫,终于磨出一个又圆又亮的铁瓦——这便是我们整天攥在手里、装在裤袋里,连睡觉都想揣着的“宝贝”。

“砍钱”的玩法很简单:先在平地上划一个一米见方的大圆圈,再在圆圈前头约莫一丈远的地方划上一条横线,把几枚一分或五分的硬币小心翼翼摞在圆圈中间,硬币反光,看得人直眼馋。我们站在圈边,往前头横线的方向抛铁瓦——既不能超过横线,又要比谁抛得远。谁的铁瓦最靠前,谁就是第一,能先往圆圈处抛铁瓦;第二名对着第一名的铁瓦打,打中了,第一名就往后排;第三名再打第二名,依此类推。要是后面的人都没打中,最靠前的第一名,就拿起铁瓦对准圆圈里那叠硬币“噗”地砍下去,只听“哗”的一声,摞着的硬币被砍得五零四散,出圈的硬币便全归谁,揣进兜里时,硬币“叮当”响,心里别提多得意。

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铁瓦“噗”地一声砍偏了,从硬币旁边窜过,什么都没碰到;有时会把硬币砍散在圈里,一个也没出圈,那大家就接着轮流来,一个接一个对准圈里的硬币砍,直到有人把硬币全部砍出圈外为止。就这么玩着,我们常常忘了时间,有时从清晨砍到傍晚,连父母站在村口喊吃饭的声音都当成耳旁风,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恋恋不舍地收起铁瓦,约好第二天再“一决高下”…

这些风趣可爱的童年桥段,像散落在时光里的音符:有池塘的“扑嗵”声,有铁瓦的“叮当”声,有小伙伴嘻嘻哈哈的欢笑声,还有西瓜汁滴在衣襟上的五颜六色…它们串在一起,就是我童年最动听的歌。无论走多远、过多久,每每想起这些,心里都满是温暖与欢喜,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晒得发烫的夏天,手里还攥着那个亮闪闪的铁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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