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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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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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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人

农村人大都是村挨村、户挨户,聚村而居,面朝黄土背朝天,经年累月在土里刨食劳作。往上数几代,多数人的根都扎在这样的乡土里——拓殖时代起,群居的生活劳作习俗就已养成。原因其实很简单:春耕时缺人手,邻里能搭把手插秧;秋收时赶农时,几户人凑一起抢收;谁家盖房、办红白事,全村人主动上门帮忙。这种相互帮衬、彼此照应的默契,既是为了方便,更是为了在靠天吃饭的日子里多份安全感。

农村人的“约束”从不是法律条文那样刻板冷酷,而是一代又一代人在生活里陶炼出来的规矩。农忙时不吵邻里,夜里不闹街坊;借了农具要擦干净还,受了恩惠要记着还人情;逢年过节走亲戚,该带的礼、该说的话,都有不成文的讲究。这些规矩没写在纸上,却刻在日子里,就像田埂护着庄稼似的,护着村里的秩序——没有规矩,邻里间的情分就容易散,日子也容易乱。

农村社会的“根”,也藏在这片土地的“地方性”里。老一辈农人一辈子没出过几趟远门,春种秋收、养鸡喂猪,生活的半径绕着土地转;他们看着孩子在田埂上长大,又看着孩子帮着自己侍弄庄稼,连身后的坟茔,也选在能望见自家田地的地方。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不是不想走出去,而是土地里埋着他们的生计、亲情和念想,成了舍不得挪不走的“宿命”。

读《论语》时,看到孔子在不同人面前,用不同的故事解释“孝”,忽然就懂了乡村社会的“人情味”。孔子没给“孝”下过硬邦邦的定义,反而像村里老人讲道理似的,用“父母在,不远游”说牵挂,用“有事弟子服其劳”说担当——就像农村人教孩子尽孝,从不说“你要孝顺”,只教“吃饭先给爹娘盛”“天冷给爹娘添件衣”。做子女的也懂,尽孝不是做给外人看的,要摸准爹娘的脾气:娘爱听家常,就多坐下来唠唠;爹疼惜粮食,就别把剩饭倒了。爹娘笑了,子女心里才踏实,觉得这“孝”算尽到了。乡村的习俗、规矩,大多就是这样从“过日子的道理”里陶炼来的。

熟人社会里,规矩藏在“心照不宣”里。村口碰见张大爷,一句“去地里啊”就够了;路过李婶家,她递来一把刚摘的豆角,不用客气说“谢谢”,下次自家黄瓜熟了送两根过去就行。不用纠结客套话,不用琢磨对方的心思,一个眼神、一个笑脸,就知道彼此的意思。可到了现代社会,这份“默契”却没了用武之地——住在同一栋小区,门对门的邻居可能半年说不上一句话;网上买件东西,要签电子合同、留聊天记录;就连请人帮忙,都得先想“要不要给报酬”。不是城里人“生分”,是大家没了乡土里的“熟稔”,只能靠合同、凭证找安全感,毕竟空口无凭的承诺,在陌生人社会里太轻了。

农村人的“土气”,其实是土地给的底色。他们的性格像脚踩的黄土地,宽厚、实在,不绕弯子。答应帮邻居收玉米,哪怕自家的活没干完,也会先去搭把手;借了别人的钱,就算凑不齐,也会先还一部分,说清缘由——丁是丁,卯是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从不会轻易食言。他们的“经验”也藏在“土气”里:看蚂蚁成群搬家,就知道天要下雨,赶紧扛着镰刀去抢收麦子;摸一摸稻穗的硬度,就知道还要等几天才能割;连天上的云是“鱼鳞状”还是“絮状”,都能算出接下来的天气。这些没写进课本的“土办法”,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生存智慧,也是他们靠土地吃饭的底气。

可如今,这份“土气”却成了有些人嘲笑的理由。城里的商场里,有人看见穿布鞋、扛布包的乡下人,会悄悄皱眉说“太土了”;酒桌上,有人拿“你这想法跟乡下人似的”当玩笑;连孩子间吵架,都能说出“你才是乡下人,不懂规矩”。他们忘了,自己碗里的米饭,是乡下人在田里种出来的;冬天吃的白菜萝卜,是乡下人在菜窖里存下来的;就连城市里的高楼,最初也是乡下人一砖一瓦盖起来的。

农村人不是“不懂规矩”,只是他们的规矩里,多了些土地的温度;乡下人也不是“土气”,只是他们的生活里,还留着对土地的敬畏。如今,越来越多的乡下人走进城市,学着用智能手机、签电子合同,也把“帮衬邻里”的情分带进了出租屋——谁家孩子没人看,邻居大妈会多照看一会儿;谁家水管坏了,隔壁大哥会主动来修。而城市也在慢慢接纳这份“乡土气”:超市里设了“农家菜专柜”,短视频里有人拍乡下的日出日落,连“乡村振兴”的政策里,都写着要“留住乡土味道”。

其实,“农村人”从来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是一群人的身份,一种生活的底色。他们从土地里来,带着土地的宽厚和实在,无论是在乡下侍弄庄稼,还是在城里打拼,都在认真地过日子——这份认真,比任何“洋气”都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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