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时光闲潭的头像

时光闲潭

网站用户

散文
202508/16
分享

水煮花生

这几天,家里的花生堆得没地儿放。

立秋后,田里的花生就可以食用了。老家陆续给寄来了一些,说是要给我尝个鲜。一个包裹严实的纸箱,足足有十几斤重,算一算,运费也足以抵上这些花生了。但老家人“固执”,总觉得城里卖的没有自家地头的新鲜,每年都要寄。青黄相间的壳上还沾着些泥土,用纸箱裹了,外面套着编织袋。掂在手里,沉甸甸的。

花生这种农作物,是乡间极寻常的作物,一年可以收获两茬,通常和豆子杂种,花生秧苗植株矮小,约略二十公分高,所以即使遮阴也并不影响生长。相反它的叶茎倒是长得很茂盛,密密匝匝几乎不透风,没有下脚的地儿。

花生开花时,小黄花藏在叶腋里,不张扬,像害羞的乡下姑娘。花落后,子房柄伸长,钻入土中,结成果实,所以又叫"落花生"。花生叶子是羽状复叶,绿得发亮。果实包在麻屋子里,一嘟噜一嘟噜的,刨出来时,带着泥土的腥气。

鲜花生的滋味最是难忘。有童谣是这样唱:”麻屋子、红帐子、里面睡个白胖子。”极为贴切。剥开壳,里面躺着粉红的仁儿,裹着一层薄薄的紫衣。生吃时,汁水饱满,甜中带涩,有一种青草气。嚼着嚼着,满口生香。这让我想起元朝的一位妙人——金圣叹。这位爷临刑前几日,神秘兮兮地托狱卒唤来儿子,说要交代要紧事。结果却说:"我发现花生米与豆干同嚼,竟然有火腿味。"生死之际还惦记着吃,真是通达。这法子我至今尚未试过,诸君若有意,不妨一试。

花生这东西,吃法颇多。

一是干嚼。新刨出的花生,裹着新鲜的泥土,不必去洗,剥开麻屋子,里头躺着粉红的仁儿,裹着层紫衣。丢进嘴里,脆生生,甜津津,带着股青气,嚼着嚼着,青草味淡去,倒浮起一股奶香。不过这东西性子滞,吃多了,胃里沉甸甸的,不消化。鲜花生通常要晒干了,晒到用手一搓,红衣便脱落,才宜久存。旧时的人家为防老鼠偷吃,通常吊在梁上。

二是油炸。花生米要先用温水泡过,待表皮微微发皱,沥干了再下锅。油温不能太高,小火慢炸。炸好的花生米,外皮紫红发亮,均匀撒上一层细盐,咬开来,里头焦黄酥脆,咸香极了,下酒最好。那时的酒席上,总少不了一碟油炸花生米。老辈人说,看一家主妇的厨艺,就看她炸的花生米火候如何。

最有滋味的,还要数水煮花生。新花生太多,一时吃不完,便都煮了。

煮花生要讲究。刚刨除来的鲜花生,选颗粒饱满的,先把花生在清水里淘洗,用手轻轻搓去泥土。不必去壳,带着壳煮才够味。锅里加水,没过花生,放八角、桂皮、花椒、盐。盐要舍得放,不然不入味。还要加一小块陈皮,味道更厚。大火煮开,转小火慢炖。约莫半个时辰,关火。煮的时间不宜过长,否则吃起来像嚼棉花。关火后不要急着捞,让花生在汤里浸泡,吸饱滋味。这时满屋飘香,是各种香料与花生混合的香气。

煮好的花生,壳已经变成浅褐色。捞出来,沥干水,盛在粗瓷大碗里。趁热剥着吃最好,咸香里带着丝丝甜味。水煮花生最正宗的吃法不需剥开壳,用嘴咬,里面的仁儿已经吸饱了汤汁,咸香适口,绵软中兼有些许嚼劲。壳里的汤汁也别浪费,嘬一口,鲜得很。若是就着冰啤酒,那就更妙了。一颗接一颗,竟停不下来。若是配上一壶老酒,便是人间至味。

煮花生的汤汁有条件的可以保存好,留待下次再用,便成了老汤,味道更厚,更易入味。

水煮花生是极好的下酒物。孔乙己的茴香豆比之想必要逊色不少,你看全中国饮食文化各异,但夜市大排档上总会有水煮花生的影子,老饕们就着冰啤酒,必要点一盘看在面前。

吃不完的花生,放在冰箱里也不会坏。冷藏后的花生,咸味更透,凉丝丝的。咸味渗入仁中,冰凉清,味道更妙。不过这东西性凉,吃多了容易闹肚子。有一回我贪嘴,半夜里爬起来吃了大半碗,结果一宿不得安生。这才知道,再好的东西也要适可而止。

花生实在是个妙物。既能当零嘴,又能做下酒菜;既能鲜食,又能久存。它不张扬,却自有滋味。

九月里,花生熟了。秋风一起,花生藤便渐渐枯黄,蜷缩在田垄上,像睡着了一般。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