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贲宝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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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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韧如草木

植物破土的瞬间最动人。种子顶开压在身上的土块,芽尖带着初生的脆嫩撞向阳光,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冲劲,像极了人开始做一件事时的斗志,血脉里奔涌着对未知的热情和渴望,眼里盛满着尚未被现实打磨的光。

但大地从不对一时的冲动格外慷慨。见过初春的苗圃,一夜春雨后冒出成片的新芽,到了仲夏,能撑过烈日与风雨的,往往不是最初长得最张扬的那几株。植物的生长从不是爆发式的冲锋,而是把破土时的锐气,化作根茎在地下默默延展的耐力,化作枝叶在时光里一寸寸的拔节。

万事的开端,总容易被赋予过多的诗意。仿佛只要迈出第一步,前路便应该是坦途,是繁花簇拥的阳光大道。我们热衷于描摹启程时的慷慨激昂,像点燃篝火的人,痴迷于那一瞬间腾起的烈焰,却常常忽略火焰之后,需要持续添柴才能保持温度。就像初春的嫩芽,顶破冻土的那一刻固然充满力量,但真正支撑它长成浓荫的,是日复一日向上伸展的执着,是在风雨中未曾弯折的韧劲。

人做事也如此。开始时的勇气像划亮的火柴,能点燃最初的火焰,却经不起风。浅尝辄止的人,总在火焰刚要旺起来时就转身,以为换个地方就能更快的取暖,却不知所有温暖都需要持续不断地添柴。那些被人称道的成就,细看来都是由无数个“第二天”的坚持垒起来的,是日复一日的晨光里重复的动作,是暮色中坚持不懈的专注,是把“再试一次”当成“呼吸一样”的自然和平静。

深冬的山林里藏着最朴素的道理。松柏不会因为雪压枝头就停止生长,它们把寒气变成淬炼枝叶的火,让每一根松针都裹上蜡质的坚韧。所谓毅力,从来都不是与疲惫对抗时的蛮力,而是像松柏那样,把外界的阻力变成内在的能量,让坚持成为一种无需刻意的自然生长。就像河流从来不与礁石争辩,只是日复一日地冲刷,最终在坚硬的岩壁上刻下自己存在过的轨迹。

凡事的回甘,都藏在“再等一等”里。地里的庄稼不会在播种后就立刻破土,需要经得住泥土的覆盖、雨水的浸泡;果实不会在开花后就马上成熟,需要耐得住烈日的炙烤、风霜的洗礼。急于求成的人,总是在作物刚显雏形时就急于收割,最终只能捧着青涩的空壳。而懂得坚持的人,会守着时序的节奏,把开始时的期待,酿成秋收时掌心的沉甸甸。

把勇气延续成毅力,是对初心最虔诚的守护。开始时的斗志是“想做”,坚持时的毅力是“真做”;前者是心头的火苗,后者是灶膛里的恒温。就像老陶窑里的火,不能猛烧骤歇,得用均匀的温度慢慢焐,最后才能让泥土蜕变成温润的瓷器。那些能走到最后的人,不是从不疲惫,而是早已把疲惫变成了前行的习惯;不是从不自我怀疑,而是把怀疑变成了审视自我的一面镜子。

时光它最偏爱“慢慢来”的智慧。它不会因为急切就加快脚步,也不会因为行走迟缓就吝啬给予持续行动者馈赠。就像草木扎根,表面看是静默的,实际上,地下却在进行着一场持续的生长。所谓未来的美好,不过是把开始时的勇气,纺织成了日子里的线,一针一线织就的锦绣;是把最初的向往,酿成了岁月里的酒,一坛一坛窖藏的醇香。

生活从来不是一场百米冲刺,而是一场长途跋涉。冲刺时的爆发力,能让人领先一步;但跋涉中的耐力,才能让人走到最后。那些真正拥抱了美好的人,往往不是起点最耀眼的,而是在中途大多数人选择放弃时,依然往前走的。他们把开始时的"我想",变成途中的"我做",最终活成了"我成"。就像夜空中的星,它们不必瞬间点亮整个苍穹,只需在自己的轨道上持续发光,便足以在漫长的黑夜里,为行路的人指引方向。

别让开始时的火苗熄灭在中途。要让破土时的勇气,长成深扎大地的根;让划亮的火柴,变成持续燃烧的炉火。当你把坚持当成一种自然的姿态,就会发现,所谓未来,不在遥远的别处,而在每一个“今天”的延续里,在晨光里俯身时的专注,在暮色里抬头时的笃定,在无数个看似平淡重复的日子里,悄然生长出的,属于自己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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