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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
2025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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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罗十二为使后

咸阳城外旌旗猎猎,十二岁的甘罗勒住缰绳,远眺城楼上翻飞的玄色龙旗。赵国边境的朔风还凝在他的衣襟上,腰间的青铜符节却已沾满燕地湿润的晨露。

"甘上卿!"城门处传来吕不韦浑厚的声音,百官朱紫相间的朝服在春阳下如斑斓的蝶群。甘罗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尘土的素色深衣,忽然想起三日前在邯郸城外,赵王看到国书时涨红的脸——那个年过五旬的君王,此刻应当正对着被秦国兵锋撕裂的河间地图发怔。

马蹄声由远及近,甘罗在鞍上直起身子。他注意到相国身后那个着青锦深衣的男子,李斯修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圭,这让他想起在赵国见过的琴师调试焦尾时的姿态。

"典客署的印绶太重,怕是会压弯少年的脊梁。"昨夜李斯在丞相府说的话,此刻忽然在甘罗耳畔响起。他望着李斯恭谨垂首的模样,嘴角扬起稚气未脱的弧度——这个三日前还在游说秦王增设"客卿"之位的楚人,倒比赵国的城墙更值得玩味。

"燕太子丹昨夜逃了。"吕不韦借着搀扶甘罗下马的时机,在他耳边低语。少年感觉到相国掌心的薄茧擦过自己手背,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印记。他抬眼望向巍峨的章台宫,忽然明白今日朝会为何提前了三个时辰。

玉阶九重,甘罗捧着符节拾级而上。两侧青铜烛台映得他赭色绶带上的蟠螭纹忽明忽暗,像是蛰伏在暗处的蛇。朝堂深处传来佩玉相击的脆响,他数着步数,在第七根盘龙柱前停住——这里能望见秦王政案头那柄太阿剑的寒光。

"甘卿以为,燕质子逃亡当如何处置?"年轻的秦王声音里带着刻意压制的怒气。甘罗看见李斯向前挪了半步,青锦衣袖下的手指微微蜷起。

"臣请为大王解玉连环。"少年清越的嗓音惊起梁间燕雀。他从怀中取出的白玉九连环在晨光中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这是燕王喜半月前亲手系在他腰间的"赔罪礼"。

李斯的嗤笑被佩玉叮咚声淹没。甘罗垂首将玉环捧过头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远处战鼓渐渐重合。当玉器碎裂的脆响在大殿炸开时,他看见秦王眼中的寒冰化作了灼灼星火。

"赵国十五城,燕国督亢图,如今都在这碎玉之中。"甘罗踩过满地琼瑶,靴底沾染的雪色玉屑像极了函谷关外的月光,"太子丹此刻应当刚到易水——但燕王的使节,怕是已经带着新的地图在来咸阳的路上了。"

退朝时春雨骤至,甘罗站在檐下看雨滴在青石板上溅起银花。李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楚地口音裹着潮湿的水汽:"上卿可知,方才碎玉之声,惊醒了多少装睡的人?"

少年从袖中摸出半枚完好的玉环,对着雨帘轻轻一抛。当那抹莹白消失在宫墙外的瞬间,他转头对李斯笑道:"李客卿可曾听过邯郸城的童谣?'白玉碎,黄金飞,十二郎君马上催'..."

雨幕深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甘罗望着驿道尽头扬起的尘烟,忽然想起临别时燕太子丹说的那句话。那个总爱穿月白深衣的质子抚着焦尾琴叹道:"甘卿可知,这天下最锋利的剑,往往藏在最精致的剑鞘里?"

章台宫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叮咚作响,甘罗伸手接住一滴坠落的雨水。掌心微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昨日在赵国边境,那个老篾匠教他编竹鸢时,篾刀划破指尖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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