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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洪鹏(二月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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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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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四季

牛铃摇落夕阳的绯红,溪流环抱远山的青绿,树影斑驳村庄的湛蓝,炊烟烧煮瓦屋的铅灰……,云南乡村四季的色彩,年年相似,岁岁不同,是农家三餐四季的生活,是乡村五颜六色的水墨。

春天,江河回暖,识途的老燕北来南下,寻觅旧时的屋檐。它们叽叽喳喳,或翻飞水田衔泥垒窝,或静默电线向天谱曲,那一剪剪铁色的燕尾,剪醒了乡村草木和农家人春耕的梦想:河岸的柳条静悄悄睁开淡黄的眼,田埂的花草兴冲冲散叶开花;馋嘴的水鸟懒洋洋煽动灰褐、纯白或翠绿的翅膀悠闲觅食……。春节过后,撒秧的日子临近,母亲把留种的稻谷筛弃秕谷、拿掉虫子,混合生石灰之类的消毒药剂,装水浸泡七至八天,等待谷种白芽破壳。父亲开始擦拭水锈的犁铧,修补螺丝松动的牛车,还随时给即将耕田的牛犊添草加料……。无论是蠢蠢欲动的花草树木,还是精打细算的庄稼人,就连吹过老屋的风,敲过青瓦的雨,仿佛都蓬勃着绿油油的希望。

夏天,阳光普照田野,稻谷浓绿着连片疯长,荷叶饱涨圆脸笑破水面,农家汉头顶淡黄的草帽,身穿迷彩的衬衫,赤脚奔忙水田,他们不时弯腰埋头,熟练拔除隐藏稻荷间的各种杂草。顽皮贪玩的小孩,光屁股浅沟戏水。骤雨过后,阳光明媚,花裙女人走进菜园,满眼都是惊喜,菜园里蝶飞蜂舞,菜叶上雨露闪亮,前天刚割的韭菜又挤出淡黄的新芽,昨天青紫的辣椒已倒挂出成串的火把,油绿的葱蒜蓬勃起洁白的腥辣……菜园之上,每一种生命都积攒着劲、蓬勃着力。夏至以后,南方的天气顽皮得像个小孩,大雨和太阳交替反复,村庄和山林瞬间桑拿般黏热起来,那是云南人捡拾野生菌的好日子。馋菌的乡村人赶早进入山林捡拾野生菌,山林间人们突然发现菌子呼喊的尖叫声,比山中野果的味道甜,比浮躁的蝉鸣尖,比惊飞的鸟叫声脆……,此时此刻,人在山林,就是一种“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享受。

立秋之后,乡村大地铺满秋收的金黄:漫步村庄街巷,天空被瓦屋斜线切割,湛蓝如海,青白色的云,无限放空,轻盈如小孩吹捧的棉花糖,柔软的身体里黏着淡淡的黄。房前屋后的乔木被秋风点化,斑驳的暖阳下,树叶黄绿相间,红黄交织,沧桑如大智若愚的老人,即便风雨来袭,枯黄的落叶,也能蝴蝶般借风起舞,完成自己生命的嬗变和升华。行走山林田野,南迁的大雁人型列队,唱落归隐远山的夕阳;树林的秋蝉脱壳新生,演绎脱胎换骨的金黄;破苞的玉米笑口黄牙,述说秋天丰收的希望;饱满的稻穗低头金黄,铭记农家人艰辛的过往……。秋收之后,田野空旷,大地象刚生完孩子的母亲,幸福舒展,慵懒平躺。几场秋雨之后,田野里又新生出许多鲜嫩的野草,还裸露一些遗落庄稼颗粒,这是牛羊和鸟雀难得的美味。你看,收完庄稼的田野上,贪玩的小孩恣意奔跑着玩耍,成群的牛羊甩着尾巴啃草,放养的土鸡和鸟雀跳跃着啄食……。乡村大地,在收获生命的金黄之后,变得如此静谧,如此安详。

云南乡村的冬天与北方相比,来得早、去得晚。通常是秋天还没过完,寒潮就提前抵达,早春二月还冷不丁来一场倒春寒。腊月过后,因为没有太多农事的牵绊,农家人每天的日子过得格外清闲:清晨,公鸡依然准时打鸣,乡村大地却已披起如纱的盐霜,植物的枝叶之上也冻结起似镜的薄冰,农家人没有像农忙那样赶早起床。如果赶上下雪天,小孩们总是欣喜若狂,打雪仗、敲冰凌、滚雪球、堆雪人,完全没有一点怕冷的迹象。大人们在家却依然很忙,男人们楔锄头,擦犁铧,用心修理着开春的农具;女人们纳鞋底、缝衣裳,提前准备过年的新装。童年的记忆里,乡村贫穷,物质普遍匮乏,我们小孩总是馋嘴冰棒。大人们总有办法,他们在睡觉前,用小碗装上凉开水,加入少量糖精(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制作甜白酒的调料,味甜,颗粒如食盐)搅拌均匀,放进一根稻草或一截细棍,拿到瓦檐上冷冻成冰棒。第二天早上,小孩们准能吃上父母自制的冰棒,那滋味真是透心的凉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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