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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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雅是古童前年幼时认识的一个女孩，这个女孩短发，圆脸，白净，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她大概大他二岁。
她是古童前邻居阿纯婶的妹妹，其实古童前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因为他和她只是用眼睛说过话，小雅是他暗中帮她起的名字。
古童前的家在山坳略低的这边，阿纯婶的家在山坳略高的那边，相隔不到五十米。阿纯婶的屋子下面有一块菜地，种有大菜、油麦菜、大蒜、葱姜等，旁边有一个供菜浇水的小水池。
菜地上面，有一条小路通往水井。
有一段时间傍晚，用小桶帮家里挑水的古童前总会碰到小雅出现在那块菜地。
小雅帮她姐姐的菜地浇水，浇水时，留着齐耳短发的小雅总是把裤脚和衣袖卷起来，露出她雪白的小腿、小手，显得很干练，像画报上见过的解放军女兵，英姿飒爽！
每次他们在那块菜地或路上碰到的时候，他们尽管没有打招呼，但彼此总会用眼睛对话：“你好！”。
这时，古童前就会异想天开地想：要是小雅长大后做自己的老婆多好！
古童前那时七岁，还没上学。
2
古童前屋子的另一边，有一棵要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的队里的大槐树。
每到春天，那遮天蔽日的大槐树便会开满鹅黄色的花，葵树花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小朋友都挺喜欢葵树花，若是下雨天，树下便铺满了葵树花。
被风雨打落地的葵树花也许是时间的问题，花香没有树上的浓郁。
但由于葵树太大，小朋友又太小，通常是爬不上去摘的。
有一次，古童前为了给从来没有说过话的小雅和另外一个小朋友摘葵树花，他勇敢地爬上了大葵树离地面大约2米高的枝丫，也是大葵树最低的一个枝丫上给她们摘葵树花，结果他在2米高的枝丫上摔下来，右眼眶上起了一个小鸡蛋那样大的包。
他母亲煮了一个红糖水荷包蛋给他吃的同时心疼地说往下一点，他的眼睛就瞎了。
他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的母亲。
3
还有一次，古童前在那块菜地上面的路上碰到小雅，正好走在前面的小雅口袋里有个东西掉到地上了，只见古童前拾起小雅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小雅，把小雅掉的东西默默地递给她。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隐隐若若跳动了几下，但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倒是小雅同样沉默地接过走出几步后回头朝他笑了笑。
也正是那一次开始，古童前闻到了小雅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一度让古童前沉迷，好几次和小雅擦肩而过时，古童前都忍不住加快了呼吸，仿佛要把小雅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淡淡的香味吸到心里去。
有一段时间，古童前觉得这香味可能就是世界上最好闻的香味，让自己平淡无奇的童年增加了一丝动人心弦的色彩。他甚至很想和好朋友，一名叫狗古的小朋友分享他的感觉，但又觉得他应该不懂而作吧。
他记得很清楚，他那个想法是那次他和狗古站在队里的池塘边玩，看谁丢瓦片在水上漂次数多的时候产生的。
4
那件事后，古童前还很是懊恼了几天 。
他觉得他当时应该跟小雅说说话，也许，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一辈子无话不说的朋友，他甚至可以把自己在暖冬河边捡到的漂亮小石头送给小雅。
古童前还记得，当时他还把这个想法带着哭腔告诉了母亲，当时母亲并没有说话，只是用赞许的目光看了他。
长大一点后，大概是他读初一初二时，他从一本课外书里读到了“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时，他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起小雅“回头朝他笑”的样子。
他觉得那是他童年时光里温暖的碎片，这温暖的碎片会一直伴随着他成长。
可惜的是，初中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小雅了。
5
有一段时间的早晨，古童拿着一条狗尾草，安静地站在他屋子后面的山岗上。
迎着朝阳，阳光很刺眼，他就干脆闭上眼睛，感受眼前的一片血红，他感觉自己钻进了自己的血管里，在咆哮！在奔腾！听着耳边轻柔的微风，他明显地听到太阳正在猛烈地驱赶着夜的气息，旁边草尖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在太阳的照射下正发出耀眼的光芒。
从田野中穿过的暖冬河在袅娜娉婷的雾气中正不急不慢地向东流去。
在不远处，把裤脚和衣袖卷起来的小雅如洁白无瑕的天使，正在菜地里浇水，他感觉小雅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犹如此时此刻的太阳光，一定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抽打了几下，打得自己浑身发颤。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自己浑身细胞在哔哔叭叭作响。
6
沧海桑田，世事变幻。
现在古童前已经人到中年了，想起幼年时期认识的小雅，想起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依然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感动和温暖。
古童前从没有和小雅说过话。
现在的古童前还是不知道小雅的童年时“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对他以后的成长有什么影响，只是有时会觉得这无关爱情的情绪，或多或少地影响着自己。
也许，“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正如他童年时经过生产队的麻竹林时跌落又飞起的红色飞鸟一样，是一个永恒的不解之谜。
写于2025年1月1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