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朱
网站用户
旷野里没有路，只有被月光晒得发白的碎石。一个旅人蹲在地上，双手被荆棘划破，水壶早已空空荡荡。
这时两盏灯飘了过来。一盏是金色的，像小小的太阳，还未靠近就带来暖意。另一盏是银色的，像凝结的星光，清冷但稳定。
“可怜的人，”金灯先开口，光芒流转，“把你的行囊给我，我能让它装满金币。把你的地图给我，我能让这条路开满玫瑰。你只需跟着我，明天就能躺在天鹅绒的床上。”
旅人黯淡的眼睛亮起来，颤抖着伸出手。
“等等。”银灯的声音像溪水流过石子，“我的光只能照亮你脚下三步的距离。再往前，有片沼泽，需要你用自己的棍子试探。再往前，有处断崖，需要你用自己的手攀爬。”
金灯笑起来：“何必吓他？我能让沼泽升起虹桥，能让断崖长出阶梯。”
旅人看看金灯，又看看银灯。金灯的光芒太诱人，但他注意到——被金灯照亮的石头，都变成了糖霜，一踩就碎。而被银灯照过的地方，碎石显出真实的纹路，草尖的露珠保持原貌。
“我想要……”旅人舔舔干裂的嘴唇，“想要能看清真相的光。”
金灯瞬间暗了一下。银灯静静地上前，光晕笼罩住旅人：“看清真相会很痛。你会看见自己的渺小，路的漫长，还有血泡和伤疤。”
“那我也选痛的真实。”旅人扔掉了破掉的行囊，从衣服上撕下布条缠手。
金灯冷笑：“你会后悔的！没有我，今夜寒风就会把你冻僵！”
银灯不再理会，只是将光调得柔和些：“寒风吹来时，我们可以背靠背坐着。我不能替你挡风，但能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看星星。”
旅人开始往前走。银灯的光确实只照三步，但每一步都踏实。他发现月光能指方向，荆棘果能解渴，而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突然，银灯说：“停。”
旅人愣住。前方看似平坦，银光却照出地面细微的裂纹。
“下面是空的。绕过去。”
就在绕行的瞬间，他们听见轰隆声——金灯带着另一个旅人直接走了过去，地面塌陷，惨叫声中，金灯的光芒吞噬了那个轻信的魂魄，变得更加耀眼。
“它……”旅人颤抖。
“它饿了。”银灯轻声说，“魔鬼从不无偿给予，所有看似奇迹的馈赠，都在暗中收取灵魂作利息。”
天亮时，他们走到高处。旅人回头，看见自己走过的曲折路线，看见那些被金灯诱惑的深坑。他忽然明白，银灯不是不救，而是用另一种方式救——教他辨认陷阱，比直接搬走陷阱更重要。
“你为什么帮我？”旅人问。
银灯的光芒在晨曦中变得透明：“因为很多年前，也有另一盏灯这样照过我。真正的帮助会传递，那是随风散落的种子。”
远处，金灯还在寻找新的目标，它的承诺依然动听。而旅人整理好磨破的鞋，对银灯说：“走吧，今天我想学会看云识天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