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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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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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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裹着的午后

阳光把整条街泡成了玻璃缸,空气里浮动着亮晶晶的光尘,像被打碎的镜子末子。柏油路蒸腾着焦糊味,混着墙角野草的青腥气,被蝉鸣一裹,成了午后独有的味道。路边的梧桐叶卷成了小筒,叶尖焦得发脆,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碎渣子。墙缝里的野草歪着头,叶尖挂着颗露珠,被阳光照得透亮,迟迟不肯落下。

街角的杂货铺卷闸门拉到一半,露出里面昏黄的灯光。红色的"营业中"牌子歪歪扭扭挂着,铁皮边缘被晒得发烫,用手一碰能烫出个红印子。门口的冰柜嗡嗡作响,底下凝着一滩水,很快又被蒸成白汽。晾在铁丝上的蓝布衫纹丝不动,袖子垂着像打蔫的豆角。站在树荫里,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肋骨,和蝉鸣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更吵。口干得发紧,咽口水时能听见喉咙里"咕咚"一声,在蝉鸣里荡开个小坑。

自行车斜斜靠在墙上,车座被晒得发白,塑料壳子上黏着片枯树叶,风过时也不肯掉下来。垃圾桶旁边堆着几个空矿泉水瓶,瓶身上的水珠早就干了,只剩下一道道水渍,像地图上干涸的河。蚂蚁在滚烫的墙根排着队,扛着块饼干渣,触角碰着触角,像在说悄悄话。

蝉在老槐树上扯开嗓子喊,起初是满街的蝉一起喊,后来东边的树安静了些,西边的还在叫。一阵风过,槐树叶沙沙响,蝉鸣突然低了半拍,风停了又猛地拔上去,像被谁推了一把。偶尔有只麻雀扑棱棱从电线上飞起来,翅膀带起的风掀动了地上的报纸角,露出下面半干的痰迹。

树荫里卧着只黄猫,肚子一起一伏像个小鼓风机。有人从巷口走过去,拖鞋在地上蹭出"嚓嚓"的响,猫抬了下眼皮,又把脸埋进爪子里。卖西瓜的三轮车停在公交站牌下,车斗里的瓜皮泛着馊味,老板蹲在车旁抽烟,烟灰掉在裤腿上也没察觉。

穿堂风突然钻过巷子,卷起堆在墙角的塑料袋,塑料袋挂在栏杆上扑扑作响,像谁在轻轻拍巴掌。二楼的空调水"滴答、滴答"砸在铁桶里,盯着那铁桶数到第二十三滴时,风突然变凉了。太阳慢慢爬过杂货铺的招牌,把"营业中"三个字的影子从墙根移到了台阶中间。

西边的云彩慢慢染成橘色,梧桐的影子拖得老长,快要够到对面的墙根。杂货铺的卷闸门"哗啦"一声被拉开,穿花衬衫的老板探出头,把门口的冰柜往屋里推了推。远处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叮叮当当的,像在敲碎这黏稠的午后。

街面上的白光渐渐淡了,柏油路不再发烫,空气里开始有了些活气。卖西瓜的踩着三轮车往前走,车轱辘碾过石子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响,蝉鸣还在继续,只是听起来没那么刺耳了,倒像是给这苏醒的街道,哼起了催困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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