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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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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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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七月

七月有二。

一为阳历,是初夏;二是阴历,正值酷暑。

其实在我的老家南京,早已经没有了春秋天,倒春寒之后就是炎炎酷暑;秋老虎走了就是冽冽寒冬。

而夏日的景物,是那些年里,我一个在外的游子,对故乡最深的记忆。记忆中,是年少时的故事,也是家乡小城的岁月流年。

家乡的县城叫东山镇,合了“东山再起”之意。小镇说是县城,也和当时中国绝大多数地方的县城一样,不大,只有两条街,一条叫大街,一条叫二街。那个叫东山的小山头在大街北边,不远处就是秦淮河,所以又有“东山脚下、秦淮河畔”之说。

二十个世纪八十年代末的那年夏天,天非常的炎热。当地一直被认为是个“小火炉”,街上的行人大多穿上了的确良。偶尔还能看到几个赶时髦的小姑娘穿着短袖的花格杉和过了膝的短裙,手上拎着个小坤包,结伴走在大街上,勾得路边的男人投来直愣愣的目光,还有小声的议论。

那年我十五岁,独自一人离开家去闯社会。十六年后,我还是一个人回到家乡,小城已经变了模样。而我也很久没有在城西的东山上仰望那一抹皎洁的月光。

东山秋月是古金陵四十八景之一。只现在,小城早已淹没在粗线条的钢筋水泥中,曾经“登山望月”的雅致,仅仅留在了山门外那块刻在墙上的简介里了。

而我对这座山的记忆,是小的时候有人在半山腰发现了一个山洞,说是抗战时期的防空洞。山洞的神秘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进去探险,我家几个兄弟姐妹也去了,从北边的洞口进去,里面很长,弯弯绕绕的,还有分叉,差点儿迷了路。

七月的一天,吃完晚饭,我突然想起了它,心头涌上一番故地重游的冲动。说走就走,我拎着相机,走街串巷,慢步十来分钟,便到了山脚下。

抬头望去,满山全是树,枝繁叶茂,随风摇曳。拾阶而上,林间的步道九曲十八弯,转角处有亭阁,颇有旧景古意。环视四周,廊榭依山势而建,宛如游龙,正应了“山有灵动”之气。

夜色渐浓。山间的路灯亮起,光影婆娑,深幽静谧。透过枝头,山下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虽看不见全景,却也有含蓄之美。置身其中,倒合了“大隐于市”的心境。只是,专为寻找山洞而来的我,始终没有找到洞口,只得作罢。

下了山来,走在小城的街头。目及之处灯光阑珊、车水马龙,却都是回家的行色匆匆。

不远处的路口立着一个小小的电话亭。它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望着眼前的盛世繁华,而把自己放在桔红色的路灯下,用一条长长的影子,述说着孤独和寂寥。

走近看去,电话机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话筒还在,屏幕不亮了,显然已经停用了很多年。

我凝望着它,心里有一抹无法言语的伤感。想拿起话筒,听听里面是否还能传来家的声音,但最终只是把它装进了相机的镜头里。

曾几何时,这路边的小小电话亭是热闹的。这头是在外的游子,那头是遥远的故乡,一线电波就是千丝万缕的思念。

如今,这样的画面已经消失在了岁月的流逝中,路边的电话亭也终将成为城市的过客,再不见它的踪影。

此时,我想起了手机的故事。

年轻时我孤身一人远在外地,一个月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固定电话已经走进了不少人的家庭,移动电话也开始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当时的移动电话被称作“大哥大”,价格不菲。走在大街上,要是看见谁的手里拿着那么个“大砖头”,摇头晃脑地大声说着话,都会被路人投来羡慕的眼神。

进入新的世纪,移动电话变得越来越小,价格也被大家所承受,便逐渐普及开来,老百姓亲切地称它为“手机”。

年轻人总是喜欢追赶潮流。便捷的移动电话随时随地,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与他人联络,自然也吸引了我。那一年的春节前,我一狠心,买了自己的第一部手机,花掉了大半年的工资。

除夕夜,我用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炫耀了一番。父亲自然是一个劲地数落我乱花钱——几千块钱买个手机,电话费还死贵。

我理解父亲。一辈子苦过来的,虽说现在的日子好了,但节俭的习惯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骨子里。年轻人终究摆脱不了虚荣心的诱惑,虽然理解父亲,但我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现在,手机已经完全改变了人们的交流和处世方式。大家在享受更便捷、更高效的工作、生活的同时,这种可以时时联通的方式,也把自己更多地暴露在他人的面前。人们在拥有这些智能化科技的同时,也被它们束缚了——“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这些看似礼貌的问候,慢慢地变成了反问,话里话外多了一份言不由衷的怀疑。

所以,学着放下手机,抬头看看窗外的风景。不论是在外漂泊的游子,还是落叶归根的你我;不论是阳光明媚的白天,还是灯火阑珊的夜晚,窗外的七月风景,依旧是家乡这边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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