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真大,路上的人行色匆匆。
父亲去世,我请假一周,今天是第五天。前三天父亲警局的同事都已经陆续来过,今天估计没什么人来了,我打算上床继续睡觉,门铃响了。
来人是父亲的委托律师,他送来一份遗产继承书,还有一本日记,并告诉我父亲弥留之际需要我办的事都在里面。
四十年前冬天,河面结了很厚的冰,没有一只鸟。
在这样雾蒙蒙的一天,故事中的两个男孩出现。
男孩D有点矮,脸上带有明显的婴儿肥,后脑勺有一块疤,看模样应该10岁左右,手里拿着一根粗麻绳,麻绳的另一端拴在一辆小平车上,车上放着一些捕鱼的用具。一只猫在他的右侧跟着,他的影子在另一侧拖着他,从村西头往村北的那条河走去。
男孩Z瘦瘦高高,皮肤乌黑,大概是13岁左右的初中生。在村东头慢悠悠地闲逛,影子被树挡住。
村北的那条河结了冰,河水在冰面之下迟滞地流着,冰面之上活跃着夹杂冷气的雾。中午的太阳被云遮在身后,地面湿漉漉的,D从乡间那条土路走来,脚上沾满了泥,一路拖到了河中央偏东一些的位置,他打算在这扎冰窟窿。
Z从村东一路闲逛到河边时,D已经把冰窟窿扎好准备捕鱼。Z是跟着一只鸟过来的,他本来想去爬这条河东边不远处的那个山丘,在半路上,一只鸟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一路追着这只鸟到河边,却在一个眨眼的功夫,让那只鸟凭空蒸发了。
故事再往后,两个小男孩在河面碰见,就这样认识了。然后他们一起捕鱼,一直持续到下午太阳落到西南方偏西的位置。就在双方都打算回家的时候,却因为分鱼争吵起来,两个小男孩一开始没考虑这个问题,现在到了必须考虑的时候,就起了冲突。
争吵声惊动了鱼群,它们在水底慌乱地游着,虽然此刻没有一只鸟,跟随D来的那只猫也不在这里。
那只猫从一开始就一直趴在河边一棵比较粗壮的树旁,现在应该睡着了。
在争夺的过程中,D不小心推到了Z,Z没站稳,向后倒去,后脑勺磕在小平车上,Z用手一摸,摸到了血。D看着他,有点害怕,想上前看,突然,Z发疯一样一把夺过D手里的那筐鱼,随后,他拿起手边的一个铁家伙扔向D。D没有任何准备,被击中头部,瞬间倒在河面上,血从他的头部汩汩地流出来,顷刻铺满四周。
父亲的日记中描述了当年这个故事大概的经过,并且写道,自己那时去找儿子(故事中的Z)回家吃饭,在河面上发现了在一旁已经吓坏的Z,得知了事情的经过。那时候D已经没有了呼吸,为了安慰自己的儿子,父亲告诉他,D是自己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里。
再后来,父亲接到那个孩子爸妈的报警电话,并去处理了案件,最后给那个孩子判定的死因是他因失足落水而死亡。父亲安慰了那对夫妻很长时间,并竭尽全力为他们申请到一笔数额不小的补助金。
父亲在日记中写道他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只是那个孩子的爸妈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所以他希望我在他死后能替他去那对夫妻的墓地向他们道歉。
日记中这段往事勾起了我的回忆。
那年我十岁,我妈经常咳嗽,吃了很多药也没好,我在一本书里看到冬天的鱼可以治咳嗽,就带上捕鱼工具去了河边。路过村西头的时候,阿花(阿花是只野猫)看到了我,以为我是去给它送饭(它几乎是我养大的,每天我都会来给它送饭),我告诉它我要去抓鱼,它应该听懂了,跟在我身后。再后来,我记得和一个男生起了冲突,我倒在冰河上,流了很多血,那个男生蹲在冰面上吐起来。那天真的太冷,我感觉自己快要冻坏了,所以在他出神时我跑进了他的身体,代价是他的记忆把我的记忆挤了出去。天真的太冷,他也快被冻坏了,慌乱之中他钻进了我的那具身体,从我后脑勺的那块疤进去的,但他体型太大,双脚被迫留在了身体外面,在空气中有点结霜。后来,一个男人来了,那个男人把我抱起来,告诉我不要害怕,然后把他推了下去。
我看着他,沉入湖底。
真实姓名:邱博
联系地址:山东省济南市历城区经十东路唐冶街道山东青年政治学院31699号
就读高校:山东青年政治学院
专业:汉语言文学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