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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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这些天，秋生都烦死了，一闭眼，就想到儿子儿媳闹得要离婚，这事，秋生怎么也想不明白，儿子儿媳和自己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生活一直是风平浪静，安安稳稳，怎么说变就变，一不留神，儿子儿媳天天吵架，都闹到了离婚的地步。儿子陈风和儿媳刘云一直感情融洽，和和睦睦，况且，陈风和刘云是自由恋爱，半年后，刘云的母亲在她耳边唠叨，这年头，女孩一定要嫁个有实力的老公，否则，一生都是劳累的苦命。如果男方有房有车，就必须优先考虑，而且，彩礼一分不少，得起码要十八万八千元，母亲王莉又说，婚后，让刘云必须把财政大权握在手心，这其一，是为了居家过日子，不会浪费钱财，这其二，能管住丈夫有了钱会变坏的后果。刘云听完王莉的叮嘱，内心也跟王莉如出一辙，陈风是个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孩子，根本没什么心机，性格也木讷迟钝，对热恋中的刘云是言听计从，每次进电影院看电影，或去咖啡店休息，刘云都会和陈风聊天，说谁谁搬新房住了，谁谁又买豪车了，我们也不能落后别人，否则会被别人看不起的。刘云又在陈风耳边吹风，让陈风找老爸在县城买套房，再购一辆宝马车，等这些目标达到了，我们才能结婚。陈风看着面前漂亮妩媚的刘云，心里生怕失去了刘云，连连点头，答应了她的一切要求。
陈风回家后，每次和秋生同进晚餐，都把自己想说的内心话告诉秋生，为了避免父母对刘云的看法，陈风就把责任推给了刘云的母亲王莉，说刘云的母亲跟他谈过话了，王莉说了，如今都流行男方有房有车，她们家也不例外，必须要满足她们的要求，在县城买套房子，再购一辆宝马车，彩礼必须十八万八千元，达到这些要求，男方才有资格来提亲，秋生是一名小学教师，工资待遇都不差，每月奖金工资都很丰厚，除了单位给交五险一金外，每月拿到手的工资竟有一万五千元，一年的收入可近二十万元。秋生的老婆吴玲，在年轻的时候，凭着自身有些姿色，时常和打麻将的赌徒们鬼混在一起，秋生也说过难听的话，让吴玲收收心，别出去赌博了，村里人都知道吴玲好吃懒做，看到秋生高额的收入，吴玲更是嗜赌成性，甚至一连几天，都吃住在外，秋生为此和吴玲又吵又闹，甚至两人打成一团，可每次看到两个孩子可怜的样子，俩人又停住了吵闹，抱住孩子的头，失声痛哭，仿佛只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把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给稳住了，为了陈风和陈青的健康成长，秋生和吴玲又和好如初，秋生继每天教他的书，吴玲每天继续和赌徒们沉迷于赌博。
秋生走上教师这个职业，并非是偶然的，七八十年代，老师的职业是比较低下的，都称老师为“臭老九。”那时的老师，不但收入低，而且整天背负别人轻视的目光，所以，那个年代，没有人愿意去当老师，而那时的秋生体弱多病，根本没有力气干体力活，生产队里的社员，都不欢迎秋生这种病人，秋生脸色蜡黄，骨瘦如柴，别人生怕他有传染病，都纷纷躲闪不及，父亲看着病殃殃的秋生，除了内心自责和可怜之外，还盘算着秋生的将来。秋生今后该做什么职业呢？秋生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学会一种谋生技能呀。该让他学点什么呢？秋生的父亲想尽一切办法，也没找出一个象样的答案。最后，还是遇上了小学校长老洪，洪校长那天晚上给学生家访，正好碰见了秋生父亲，告诉他说，小学还差一个民办教师，洪校长为这事，跑遍了十里八村，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当“臭老九。”但秋生父亲听说后，心思却有了答案，何不让秋生去试试，秋生毕竟读过几年书，还经常看书读报，认识不少字呢。如果秋生愿意去当老师，不但有工资，还找到了一个职业，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再说当老师只是动动脑子，喊喊话，还能养活自己。于是，秋生父亲给洪校长一句话说，如果秋生愿意当老师，第二天，他便领着秋生去学校找洪校长。
晚上，在饭桌上，父亲便试探问秋生：“你喜欢当老师吗？喜欢被学生尊敬吗？喜欢孩子吗？”秋生一听说，让自己去当老师，便想起自己读书的时候，自己的班主任曾经救过他一次。那次，他刚上完早读课，肚子竟疼痛的难忍，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那种感觉，仿佛自己走进了鬼门关一样，随时随地都会死去。秋生便忍不住痛哭起来，被班主任发现后，班主任二话不说，背起秋生向镇医院奔去。由于抢救及时，秋生醒来的时候，已躺在了温暖的病床上，还在打着点滴，肚子的疼痛也消失了，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全身又有了力气和精神。事后，才得知自己得了急性肠梗阻，如果不是班主任的尽力送往医院，估计他小命不保了。
秋生想到自己即将当上一位老师，他觉得是一件可喜的事，老师不但能教书育人，还能补充知识，学到自己以前没有学过的知识。况且，还有工资养活自己，如果这次不把握好机会，估计再也找不到适合的工作了。秋生满口答应了父亲，第二天，一大早，父亲果真领着秋生去找洪校长了。办公室里，洪校长给他俩泡了一杯茶，伸出双手，紧紧握住秋生的双手说：“秋生老师，我代表小学全校师生，热烈欢迎你的加入，今后，希望你认认真真教书，踏踏实实做人。”秋生被洪校长的一双大手，紧紧握在手心，全身感觉到一股力量从洪校长的手心传给了他，秋生被洪校长的鼓励和支持感动了，他从内心也觉得，一定把教师职业当好，让更多的学生，从他身上学到更多的新知识，以及做人做事的道理。
为了把教学做好，洪校长让他发挥特长，做了一位语文老师。因为秋生觉得，他从小就受班主任影响，特别喜欢班主任的语文课，在班主任的课堂上，不但能学习到新的文章和词语，还能认识到课文的大作家，经过班主任对作者的介绍，秋生因此喜欢上了鲁迅和朱自清等等大作家，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作者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也认识了大作家们如何完成了一篇篇震撼人心的作品，也从那时起，秋生每晚备完课，就如饥如渴读上了文学作品，并从文学作品中吸取了各种营养，成了他今后教书育人的知识，也丰富了他的学识和素养。
二
尽管秋生在教学工作上是认真的，而且在做人的品德上，更是谦虚谨慎，对人坦诚以待。村民并没因此高看了秋生，每次秋生放学，秋生骑着一辆长城牌自行车回家，路上遇上了村民，秋生总是热情大方地和村民打着招呼，然而，村民不是给他一个白眼，就是吐出一块痰，骂秋生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臭老九，今后不会有出息的，没有一位村民正眼看待秋生，秋生被村民不断的辱骂和冷落，一颗滚烫的心，也渐渐心灰意冷了。那段日子，秋生仿佛闯进了阴曹地府，只要见到一个熟悉的村民，就像他们遇见了鬼似的，总会绕过秋生，从没回答过秋生的招呼。秋生当时也很迷茫和无助，倒底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被村民们鄙视和辱骂，秋生怎么也想不明白，于是，带着尴尬的问题，找到了洪校长，把村民对他的态度诉说了一遍，洪校长却没感到惊讶和意外，而是笑声朗朗地告诉他，如今这年月，知识分子就是被人看不起的职业，常常批斗我们这群人，让我们当老师的身份跌到了最低谷，但我们自己不能悲观失望，要微笑着面对生活，把自己的教学工作做踏实，做认真，别管别人的眼光和态度，相信这种日子不会持久的，我们老师一定会被社会认可，被人民尊敬的，因为，我是都是人民的教师，辛勤的园丁。
经过洪校长的交流和安慰，秋生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秋生也知道了，并非只有自己被人冷眼看待，原来洪校长和其他老师都处在这种困境，都经历着和他一样的困扰和无助，时间一长，秋生觉得老师太难当了，不但要教育好学生，还得背负着村民无端的责骂，秋生竟看不到老师会有出头之日。那天，秋生第一次尝到了喝酒的滋味，那种感觉，不仅让他放松了心情，还能一觉过去，忘记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原来，这白酒是个好东西，能麻痹人的大脑，使人陷入醉意，可以暂时忘却了烦恼，忘却了忧愁，同时，秋生在陷入沉思的时候，也爱上了抽烟，每当自己在备课和思考问题的时候，秋生都会抽上一根烟，进入自己放松的状态。尽管当时老师的工资不算高，但喝酒抽烟不成问题，秋生抽烟喝酒，从不问是什么牌子，都会喜欢。每顿半斤酒，一天一包烟，秋生自从过上了喝酒抽烟的日子，觉得自己仿佛找到了人生的出口，喝酒抽烟不但能打发无聊的日子，还能提神解忧，于是，秋生彻底在生活中，依赖上了酒精和尼古丁的麻醉生活。
秋生过上了醉生梦死的生活，逐渐改变了自己对学生和教学工作的态度，平时，对待班上的调皮和成绩较差的学生，秋生不是体罚一顿，就是大骂一顿。以前，每天夜晚备课也放在了一边，靠着自己仅有的一点水平，稀里糊涂教育着一班学生，每年到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班上竟没有一个考及格的学生，洪校长知道这一情况后，也着急了，于是，把秋生叫到了他办公室，并递给秋生一杯茶，对秋生和蔼可亲地交流道：“陈老师，你最近是怎么了？对学生和工作都很极端，而且，学生的成绩教得一塌糊涂，你整天都沉迷于烟酒，怎么可能教育好学生？”秋生却不以为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竟轻描淡写地回答：“洪校长，喝酒抽烟很正常呀，我们学校也没规定不让老师抽烟喝酒吧？况且，抽烟喝酒更能提起精神，让我更有精力投入到教育工作中。”洪校长见秋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更有一种不知悔改的态度，洪校长忍住了怒火，依然耐心地劝解道：“陈老师，我们作为一名人民教师，一定要为人师表，不可误人子弟呀，希望你能吸取教训，认真对待工作吧。”秋生此时烟瘾又犯了，便敷衍道：“知道了，洪校长，我都能接受，一定痛改前非，吸取教训。”秋生匆忙回答完洪校长的终告，便转身离开了校长办公室，跑到了操场上，急忙点燃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自从秋生被洪校长严厉批评后，秋生更是埋怨起了班上的学生，他认为都是学生的错，才导致他被洪校长批评的。秋生一脸怒气，回到自己的教室，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群考试不及格的学生，心里堵得慌，便点名，让几个考成倒数名次的学生都罚站在黑板前，让他们认真反省一下，为什么考试不及格，而且只考了几分，简直丢人现眼，就连秋生自己，也心存愧疚，自己为啥教育这么失败呀？竟然没有一位学生考试及格的，这究竟是学生的问题？还是自己教育方法有问题？当问题越想越烦的时候，秋生又让吴玲给他炒了两个菜，并端上一盘花生米，秋生把半瓶酒都倒入酒杯里，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此时，喝上一口酒，这种状态，好比自己脱胎换骨了一般，特别轻松自在。秋生用筷子夹住一粒粒花生米，在口腔中咀嚼，伴随着酒精的作用，让他飘飘欲仙，半斤酒下肚，整身体也有了精神和活力，此时，秋生又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吸上一口香烟，又张开嘴巴，把酒精的气味和焦油的香味，统统吐出了喉咙，整个屋子，都飘满了烟雾和酒气，秋生在此刻，仿佛到达了人生的顶峰，特别逍遥自在。
吴玲看着秋生在吞云吐雾，酒气熏天，仿佛此刻是秋生最佳的生活状态。吴玲会很快吃完饭，把碗往桌角一推，白了一眼秋生，像有怨气一般，但又没说出口，便直言道：“秋生，你下午有课呢，最好少喝点，我去村里打牌去了，记得洗洗锅碗。”吴玲交待完秋生事情，便拎起衣架上的一只手提包，看了看包里的钱，就又拉上了拉链，挂上了肩膀，向村里的方向走去。吴玲自从秋生当上民办教师后，就和村里几个男女朋友，喜欢上了赌博。每天上下午赌两场，晚上不赌，因为吴玲最怕熬夜，只要天一黑，吴玲的眼皮怎么也抬不起来，特别犯困。无论电视有没有节目，吴玲都会打开电视，眯着眼睛，躺在床上，一会就进入了梦乡，可打开的电视还在播放节目，每次，都是秋生等吴玲睡着后，才关上了电视。
三
村里人都知道吴玲好吃懒做，只要村里哪家办婚事或丧事，吴玲都会主动去帮忙，其一是为了自己无须开伙食了，其二，可以吃上几天大餐了，反正闲着还是闲着，在家除了去村里打牌，其他时间就会无所事事了，省得无聊，便常常主动去村民家里帮忙。其实，吴玲是一外地人，当年，还是姑娘的时候，一直生活在苏北的农村，当时，苏北的经济还比较落后，比起长江以南的经济和物质条件都相差一大截呢。为了更好的发展和梦想，吴玲便在初中毕业后，就辍学在家了，当年，父亲是一位祖传制作刀具的传人，专门对外出售或定制各种刀具，什么镰刀、菜刀、柴刀等等，吴玲的父亲不但学到了精湛的制刀技术，还在街道上，经营着一间出售刀具的店面，店面一直让吴玲的妈妈在打理，由于懂得经营之道，店面生意一直红红火火，风生水起。这时，吴玲只是吴家刀具的唯一传承人，父亲也只生了吴玲一个女儿，所以，把吴氏刀具的传承都寄托在吴玲身上了，想让有文化的女儿，把吴氏刀具传承下去，发扬光大。然而，吴玲却不这么想，吴玲跟着父亲只学了一个月的刀具制作手艺，觉得这种手艺太枯燥乏味了，不但每天叮叮当当打铁，还得在锅炉的高温下，炙烤着肌肤，让人产生火辣辣的疼痛感，一天下来，让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晚上，躺在床上，浑身精疲力尽，酸痛难忍，在一个夏夜的晚上，吴玲终于下定决心，和父亲摊牌，告诉父亲，她再也不要打铁制作刀具了，这种工作，让她既害怕又厌恶，而且，让她看不到一点希望，她再也不做传承人了。父亲为此和吴玲大吵了一架，吴玲并没回心转意，从此，吴玲就放弃了做刀具传承人，而是到处打听，想进工厂打工去，也比打铁强多了。这时，吴玲的姑妈来她家做客，姑妈是苏南人，从姑妈身着打扮，就知道，苏南的经济要发达很多呢。姑妈告诉吴玲，苏南的公司或工厂特别多，而且给职工交付养老保险呢，工资和福利都很丰厚，生活水平比苏北强多了，姑妈又告诉吴玲，苏南的人均收入，比苏北高出好几倍呢，全国经济落后的城市，都出现了去苏南打工的热潮，很多漂亮的姑娘，都去了苏南工作，并嫁给了苏南的小伙子，在苏南成了家，还购买了套房和轿车，生活得有滋有味。
吴玲听完姑妈的诉说，内心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坐上车去苏南，想去苏南挣钱买房，想在苏南成家立业。姑妈看出了吴玲的心思，便告诉吴玲，他的亲家有一个儿子，名叫秋生，在当地是一名小学教师，听说工资待遇都不错，秋生长得英俊潇洒，一米八的身高，俊俏的脸蛋，哪个姑娘都会看上秋生的，而且，秋生只有一个姐姐，嫁到了姑妈家做儿媳。在农村，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不可以分得父母的家产的，所有的经济和财产都会继承给秋生的，所以，如果嫁给了当教师的秋生，一辈子也不用打工挣钱了，这种舒心的日子，哪个姑娘不喜欢呢？吴玲听姑妈听入了神，都仿佛看到了秋生，秋生站在门口，伸出书生用笔的双手，在向她招手问好呢。为了能接近秋生，今后能在苏南发展，吴玲答应了姑妈，去找秋生相亲，看看俩人见面后是否有缘？是否能今后走到一起？听完姑妈唠唠叨叨的诉说，吴玲也动了心，便去卧室，选了些换洗的衣服，准备和姑妈一起，去南方相亲了。
在长途汽车上，一路颠簸，汽车开过去的马路上，扬起了漫天飞舞的尘土，根本看不见车后是车是人了。而吴玲躺在座位上，紧闭双眼，思绪也随着汽车的方向，飞向了遥远的苏南了。吴玲心想，秋生和自己见面，会是怎样一种心态呢？秋生会脸红吗？秋生会沉默不语吗？还是在她面前油嘴滑舌，吹捧着他家庭的优越条件，以及他怎样的优秀。吴玲又想到，今后若真结婚组成了家庭，秋生会心疼她，呵护她，不让她受一丝委屈和冷落吗？吴玲想着想着，好像有人在叫喊她的名字，吴玲仿佛是秋生在呼唤她，吴玲欣喜若狂，突然睁开了眼睛，原来汽车到达南方车站了，姑妈正叫喊着她的名字呢，此时，吴玲才知道，自己在车上做了一个美梦。
为了让吴玲和秋生单独见见面，姑妈就打电话给秋生，让秋生见见这位美女，看看俩人是否有缘份。中午，姑妈让吴玲帮忙做饭，从菜场买回一些大鱼大肉，就想好好招待两位相亲的年轻人，让他俩互相认识认识，好好聊聊前途和未来，时针刚到中午十二点，就听到窗外的自行车铃声。秋生果真来赴约了，秋生一心想到这位苏北姑娘倒底长得咋样？是否属于他喜欢的菜？秋生一边放稳自行车，一边大声叫喊道：“大妈，我来了，让你们久等了。”吴玲抬头就看到，秋生高高的个子，英俊的脸庞，一脸笑容，从室外走进了餐厅。秋生也远远看到了吴玲坐在餐桌上，像是等了很长时间了，秋生有些不好意思道：“吴玲妹妹好，让你久等了，失礼了，失礼了。”秋生不断责怪着自己，想让吴玲消除掉戒备和紧张的情绪，吴玲一阵兴奋，没曾想，秋生本人比姑妈描述得还要英俊潇洒。吴玲欣喜若狂，也主动站起身体，欢迎着秋生的到来，秋生客气道：“我们都坐下聊，坐下聊。”姑妈见秋生也坐上了餐桌，就简单介绍一番道：“这位男生，名叫秋生，是我们村上的小学教师，这位姑娘，名叫吴玲，是苏北农村的一位美女，你们既然都见面了，就相互聊聊吧，双方多了解了解吧。”姑妈交待完他俩的话，便关上餐厅的大门，去厨房忙去了。
秋生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便伸出筷子，夹起菜碗里的美味，递到吴玲的饭碗里，并关心地解说道：“这种大虾，只有我们苏南的地区才有，虾肉细嫩鲜美，既可油炸了吃，也可水煮了蘸酱吃，还有这种晒干的草鱼肉，用刀切成块状，和猪肉掺和在一起，用酱油红烧了吃，烹饪出来的鱼肉特别有嚼劲，在口腔里回味无穷，能让人多吃一碗米饭呢。”吴玲见饭碗里全是秋生夹给她的菜，吴玲想躲都躲不掉，吴玲看着装不下菜的饭碗，急着直跺脚：“别夹了，别夹了，都掉地上了。”秋生看着吴玲吃得正香，而且多添了些米饭，秋生趁机询问了吴玲，问她最喜欢吃什么？最喜欢做什么？最喜欢交什么样的朋友？吴玲都是坦诚相待，说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事，并坦言相告，她喜欢有经济基础的男朋友，这个社会，没钱别人看不起你，有了钱，别人忌妒你，她宁愿被别人忌妒羡慕，也不愿被别人看不起。秋生也顺着吴玲的话音，讨好地说道，今后，希望吴玲常到他家作客，他会烹饪最美味的菜肴，让吴玲一一尝个遍。吴玲高兴坏了，没想到，她第一次跟秋生见面，就有了眼缘，彼此都很喜欢对方，而且，秋生英俊潇洒，幽默风趣，家庭条件又好，对吴玲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俩人越聊越投机，都到了互相开玩笑的地步了，那天中午，在姑妈家，俩人边吃边聊，聊了很长时间，彼此加上了联系电话，才依依不舍道了别。
四
那段时间，吴玲一直住在姑妈家，为了方便谈恋爱，秋生常把吴玲约出去玩，不是看电影，就是逛公园，一来二去，俩人的关系进展很快，犹如两块磁铁，互相吸引着对方，一天不见，如隔三秋。在恋爱期间，秋生也给吴玲找过工作，吴玲不是对工种不感兴趣，就是嫌工作太累吃不消，前前后后，吴玲进进出出，换了三四个工作，最后，还是在姑妈家闲着，秋生对于吴玲今后有没有工作，并不在乎，只希望吴玲婚后，能安安稳稳做一位家庭主妇，能相夫教子。半年后，秋生积攒了一些钱，在当地家俱店买了一套家俱，他要和吴玲结婚了。结婚那天，秋生在车队租用了一辆大货车和一辆小轿车，车上装满了男方的亲朋好友，专程为把苏北的新娘接过门去的，车队在礼炮的催促下，浩浩荡荡向苏北的吴玲家奔去。
此时，吴玲既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她终于和秋生结婚了，以前对苏南的向往，对未来老公的期待，她都如愿以偿了，担心的是婚后，秋生还会像恋爱中一样疼她呵护她吗？这次，从娘家嫁出去，就是秋生的人了，就属于南方的人了，今后，自己远离了父母，远离了家乡，孤身一人嫁到了苏南，她心里没有底，生怕秋生婚后厌倦了她，冷落了她，如果真是那样，父母又不在身边，到时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想到这些，吴玲也悄悄落下了眼泪，这一幕，被父亲看在眼里了。父亲既心疼，又心酸，自己从小养大的姑娘就要远离家乡，远离父母，嫁到遥远的苏南去了，父亲心里难以割舍，就转过脸对着秋生，向秋生的肩膀重重拍了两下，并叮嘱道：“小子，你听好了，吴玲是我们家的心肝宝贝，尽管她拒绝了做吴氏刀具的传承人，但依然是我心里的宝，今后，如果吴玲有错，你可以告诉我，让我来教训她，但如果是你辜负了她，背叛了她，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决不放过你。”秋生看到岳父一脸严肃，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秋生对岳父的犀利眼神有些害怕，就放下面子，一脸正经道：“岳父大人，请您放心把女儿交给我，我一定好好待她，绝不会让吴玲有一点委屈和伤心的，这一点，我可以对着岳父发誓。”岳父看出了秋生的坦诚和誓言，便放心把吴玲的手交给了秋生。
婚后，秋生和吴玲恩恩爱爱，如胶似漆，秋生对待吴玲也是疼爱呵护，一切言听计从，正如对岳父的誓言，秋生一直认真对待，实现着对吴玲的诺言。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俩个孩子也诞生了，女儿是老大，叫陈青，儿子叫陈风，比陈青小两岁，由于陈青陈风的降临，这个恩爱和睦的家庭又增添了无限的快乐和幸福。吴玲一直没出去找工作，在家忙碌着家务，以及给秋生做着一日三餐，有了吴玲对家庭的照顾，并对家务操持的井井有条，从没让秋生埋怨和失望过。秋生觉得吴玲只要把家庭打理照顾好，比外出打工挣钱强多了。如今，他们也有了一儿一女，生活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无时无刻都充满了无限欢乐和惊喜。
当陈风和陈青上学的时候，吴玲每天都接送他们上学，风雨无阻，每天，吴玲都花心思给孩子做起了营养餐，每天的食材也变着花样吃，这给陈风陈青的成长带来了莫大的好处。在同龄的孩子中，陈风和陈青明显高大强壮了许多，在学习上，吴玲每晚都陪着孩子们复习功课，一直陪伴到深夜，孩子们都饥饿了，就给孩子们加一顿夜餐，这种日子，一直坚持到他们考上初中。当陈风陈青上初中后，白天，吴玲心里看不到孩子，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秋生也一直忙着上课，很少关心到吴玲独自在家的生活感受。有一天，村里来了几个女人，要喊吴玲去村里打牌，省得一个人在家独守空房，无聊无趣的。但吴玲告诉她们：“我不会打牌呀，要跟你们打牌，岂不是白白送钱给你们。”那几个女人却不以为然道：“开始，我们都不会打牌，玩玩就会了，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再说，你们家秋生都已经转正了，成了真正的公办教师，工资待遇那么高，也不缺钱赌博呀，去吧，跟我们玩玩吧。”几个女人，你推我拉，好话说尽，终于让吴玲动了心，不论输赢，就打一次，吴玲下定决心后，便让几个女人拖进了村子。
没曾想，几个女人对吴玲特别照顾，一边教她怎么出牌，一边安慰她，就算输钱，也只是小钱而已，不伤筋伤骨的，放心玩吧。吴玲在几个女人的怂恿下，渐渐懂得了出牌的规律，再加上运气好，每次都抓来一手好牌，并顺利成了赢家，转眼之间，面前的钞票越赌越多，直赌到太阳落下了山，吴玲跟几个姐妹说道：“好休息了，我得回去做晚饭了，秋生要下班回来了。”吴玲数了一下钞票，竟赢得了五百多元呢，吴玲一阵窃喜，背起包，便哼着小曲回去了。
在婚后那段时间，秋生一直受到村民们的歧视和嘲讽，秋生陷入了人生低谷，整天抬不起头，悲观失望，觉得自己无能，才被村民和家长们看不起的，秋生便一蹶不振，整天沉迷于喝酒抽烟，根本没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也没心思照顾到吴玲的感受，导致全班学生考试，竟没有一位考及格的学生，为此，洪校长急了眼，急忙把秋生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他喝酒抽烟的恶习，对全班学生的成绩不闻不问，耽误了学生的学业。洪校长最后警告他说，如果再喝酒误事，没把学生成绩提高，那么秋生将面临辞退的处境。
五
通过洪校长的说服教育，秋生也认识到了自身的缺点和恶习，但一时也缺乏信心，估计自己没有能力改掉喝酒抽烟的毛病。但在工作上，自己绝对可以全身心投入进去，把教学工作做好做细，让学生的成绩恢复到最佳状态，秋生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学生身上，通过一年的严格教学，加上自己的不断进步和努力，终于在几次考试中，把学生的平均成绩提高了一大截。这些成绩，洪校长是最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觉得秋生又回到了那个对工作认真负责，对教学呕心沥血的状态，洪校长为此在每年期末考核中，把年度优秀教师的荣誉都颁给了秋生。
尽管秋生在教学上又有了起色，但依旧沉迷于喝酒抽烟，吴玲除了照顾秋生的一日三餐，其他时间都花在了赌博上，而且，越赌越凶，越赌越痴迷。以前，只是跟村上几个姐妹赌博，如今，吴玲也结识了很多男性牌友，每次，无论男女，只要电话约上了吴玲，吴玲都会尽兴赴约，从不缺席，就在这个时候，学校下来一个指标，民办教师在工作十五年以上，可以转正，成为一名真正的人民教师。通过这两年对秋生的考核，秋生已取得了很大的成绩，给学校和学生都带来了很高的荣誉。而且，秋生的教学工龄已超过了十五年，完全能达到转正的要求，于是，洪校长把这个转正的机会，奖励给了秋生，秋生终于有了正式的教师编制，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老师。
自从秋生有了编制后，工资待遇涨了又涨，每月都能领到一万五千多元了。有了丰厚的收入，吴玲更是有了赌博的底气，久而久之，那些男人都对吴玲有了想法，都认为吴玲风韵犹存，又是个农村富婆，都想接近吴玲，最好成为一对关系暧昧的情人。有时在牌桌上，男人们都和吴玲打情骂俏，挤眉弄眼，有几次，秋生下班回家，见吴玲还在村上打牌，还没做饭，便去村里找吴玲，秋生曾亲眼看到吴玲和男人们有说有笑，眉来眼去，为此，秋生一怒之下，把桌子都掀翻了，责问吴玲，为什么还不停手，竟忘了回家做饭？整天在外赌博鬼混，心都变野了，这个家看样子是不要了。吴玲却并没息事宁人，而是和秋生争吵起来，责骂秋生小肚鸡肠，不像个男人，这时，陈风陈青也放学回来了，一直找到村里，发现了秋生和吴玲已扭打在一起，陈风陈青吓得大哭起来，不断叫喊着让他俩收手，停住打闹。秋生和吴玲打成一团后，渐渐失去了体力，嗓子也吵哑了，力气也已用尽，俩人看着可怜的两个孩子，在哇哇大哭，俩人从地上爬起来，发现村民都在围观，像看猴子杂耍一般，在看着他家的笑话。比时，秋生和吴玲又感到深深的自责和愧疚，觉得他俩太不应该了，不应该相互猜疑，大打出手，更不应该当着孩子的面，打成一团，吴玲和秋生后悔不已，抱住两个孩子，痛哭起来。
哭过之后，俩人的情绪渐渐恢复平静，秋生和吴玲拉起陈风陈青的手，回家去做晚饭了。为了弥补对孩子的亏欠，吴玲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有鸡、有鱼、有虾、有肉等等，都端上了餐桌，吴玲给陈风陈青装了满满一碗米饭，和蔼可亲道：“孩子，多吃点吧，长大了才有力气。”吴玲看着陈风陈青吃得津津有味，内心才感到一阵平静和温馨。而秋生也在喝他的酒，品尝着吴玲的手艺，看到孩子们吃得正香，秋生不免安慰道：“孩子呀，爸妈再也不会打架了，今后一定好好经营这个家，好好培养你们。”秋生在暗自下定决心，一定和吴玲好好生活，把日子过好，过成别人羡慕的样子。
转眼之间，陈青都已结婚生子，陈风也和刘云自由恋爱了，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刘云记住了母亲王莉的叮嘱，一定要向陈风提出买房买车，彩礼要十八万八千元。可秋生对陈风说了他们家的家庭情况，这些年，家里共四人，只有老爸一人拿工资，你妈一直在家，做了一位家庭主妇，我一直把你们培养成人，付出了很多精力和财力，如今，你们要结婚了，突然让我去县城买房买车，还要彩礼十八万八，我们家没这条件呀，你们又不是不清楚，全家人就靠我一点工资，养活一大家子，哪有钱去城里买房买车。陈风见秋生根本拿不出钱来，对于刘云的要求，他是无能为力了。然而，刘云却在一次体检中，查出了自己怀孕了，都好几个月了，刘云急了，急忙把消息告诉了陈风和王莉，陈风一听大喜，这孩子来的正是时候，也真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呀，这是个好消息，有了怀孕的事实，王莉就不会给秋生施加压力了，等于说买房买车是王莉的一厢情愿，但王莉深知自己的女儿不争气，把身子过早给了陈风，导致了怀孕，就没有筹码要胁陈风买房了。王莉为了女儿的幸福和名誉，也只能忍气吞声，委屈求全，希望秋生为他们在农村盖幢新房，就盖在老房子旁边，和秋生吴玲住在一个院子里。秋出也不失礼，考虑到孩子们是新婚，应该盖幢新房给他们的，和自己住在一起，彼此有个照应。秋生把和攒多年的工资全拿了出来，在老房子旁边建成了一座新房，结婚那天，王莉把刘云的手交给了陈风，希望陈风婚后好好待她，就这样，陈风和刘云组成了家庭，并在第二年，给秋生增添了一个大孙子，自从有了孙子乐乐后，秋生一有空闲，就抱着乐乐到处溜达，逢人便夸，自己的孙子如何聪明可爱，如何讨人喜欢。每天放学后，也不顾工作的劳累，整天和孙子一起玩耍，一起打闹。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陈风和刘云发生了争吵，不是为了孩子，就是为了金钱，刘云总埋怨陈风，没给她一个经济后盾，生活总是窝窝囊囊，孩子也没有条件接受最好的教育，由于思想产生了分歧，两人都闹到了离婚的地步。秋生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多喝了一点酒，借着酒劲，大发雷霆道：“每顿给你们做好了吃，孩子给你们带，你们还一天到晚牢骚不断，埋怨不停，是好日子过到头了吧？我看你们是闲得慌，在作孽呀，不想好好过日子，再这样吵，都给老子滚蛋。”这是秋生最大一次怒火，一下子，镇住了陈风和刘云，陈风刘云从此后，再也没有说过离婚的话题。
有一天，单位安排教师去体检，秋生意外查出胃部有肿块，医生建议秋生去省医院作病理检查，经过检查，秋生不幸患上了胃癌晚期，当晚，秋生悲痛欲绝，和吴玲哭成泪人，吴玲哭完后，心疼道：“秋生，你我夫妻一场，我希望你多活些日子，以后，我再也不赌博了，一定痛改前非，好好陪伴你。”秋生深知自已时间不多了，也索性看淡了生死，发誓也要戒了喝酒抽烟的恶习，医生都说了，秋生患上胃癌，跟他长期喝酒抽烟有很大关系，如想活命，必须切掉全胃，并戒掉烟酒。秋生牢记了医生的叮嘱，切割掉全胃后，整天和孙子家人欢聚一堂，过着康复养生的保守治疗。秋生到此时才活明白，在生死面前，一切恩爱情仇都不值一提。只要余生好好珍惜，其他都随天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