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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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乡下的老姜突然收到女儿枣花寄来的一箱苹果，惊讶不已：“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因为一件事，枣花一直对他怨恨。老姜从军十几载，转业后到市纪检部门任职。第二年，枣花和她丈夫所在的市制药厂裁员，两口子都被列入下岗人员名单。这可是要命的事啊！儿子邓一超正在读大一，正是烧钱的时候啊！老姜的战友担任市长，要是让市长和厂长打个招呼……哪怕留下一个也行啊，也能供儿子上大学啊！然而，枣花还没有把话说完，老姜便截住了她的话：“这事儿免谈！”不管枣花怎么哀求，老姜就是不答应，还给她讲起大道理来。枣花气得摔门而去，边走边哭，半点儿辙也没有。娘走得早，哥哥在国外定居，连个说情的人也没有。这可怎么办哪！半路上，她想：“死马当活马医吧，给哥打个电话，让他说说爸。”谁知，哥说：“咱爸那死老拧，我能说得了他！你别着急，不就是供一超上大学的事嘛，我帮你供。”
枣花和丈夫都下岗了，自个儿买养老保险，否则，将来连养老金也没有。无奈之下，丈夫跟着一支建筑队走了，她扫起大街来。一超上大学、读研，老姜出钱不少，可枣花一点儿情也不领，还对亲戚朋友说：“要是他和市长打个招呼，一超不用花他的钱，我也不用扫大街！”
一超研究生毕业后，考上公务员。随后，结婚生子，买房，老姜又出了钱。枣花对老爸的态度慢慢地有了转变，可她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哪里有钱给老爸买苹果呢？再说，老姜有钱，也用不着她买呀。
可这回，枣花给老爸寄了苹果，还是一整箱，这怎能不叫老姜惊讶呢？老姜打电话问，枣花高门大嗓地说：“哎呀，你就别问了，吃不完送给俺婶子他们！我对你说，家里苹果吃不完！”老姜还想问，枣花挂了电话。
“‘家里苹果吃不完’？这到底咋回事儿？莫非和一超去当第一书记有关？”老姜一下子警觉起来，决定到枣花家看看。
一超在县政府当资料员十来年，前不久，到某村扶贫，当了第一书记。
老姜到了枣花家。第二天，枣花送孙子达达上了幼儿园，又去扫大街。老姜一个人在家里侦察起来，很快便发现了“敌情”。
写字台上放着两个本子，抬头有某某村委会公用笺的红字。达达用彩笔在本子上乱涂，涂了一张又一张，有的纸上只涂半页就翻过去了。储藏间里，放着好几箱山地苹果，还有几桶花生油……
老姜的眉头越皱越紧，心想：“要给一超敲敲警钟！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他到超市买回几个本子，换了那两本“公用笺”。随后，给枣花留了一张纸条儿，打道回府了。
当天晚上，他给一超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他先说了“公用笺”的事：“你这不仅是害你，还是害达达哩！这‘公用笺’能让达达瞎画吗？‘公用笺’能私用吗？”随后，他又严肃地说了花生油和苹果的事。临了，又严肃地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呀！这道理，还用我讲吗？”
一超羞愧难当，哀求道：“姥爷，您别说了！道理我都懂！我就是一时糊涂了！”
老姜严肃地问：“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知道。姥爷，您放心吧！”一超信誓旦旦。
过了几天，枣花打来电话，怒冲冲地嚷道：“你对一超说什么了？他今天回来，把本子拿走了，把花生油和苹果都拉走了！你到底说啥了？你就是一辈子死巴！你……”
老姜挂了电话，欣慰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