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婶（小小说）

在我的故乡，五婶很出名。只要说出某件事，不说谁干的，村民们便会即刻回应：“五婶干的，这事儿别人干不出！”你瞧，五婶是不是出名？

五婶干了哪样的事呢？为何这么出名？

一年夏天，来了两个放蜂的河南人，是两口子，住在离村三里地的山沟里。因无处取水，男的天天骑摩托车到村边第一户人家带水。那家的男主人叫曹夏生，教了一辈子书，退休后回老家盖了五间房，和老婆槐花回村里住。放蜂的天天来带水，夏生两口子都热情接待，还招呼放蜂的喝茶。夏生好客，也健谈，和放蜂的中年汉子很说得来。闲聊之后，得知放蜂的姓李，夏生便称他“老李”，对方称夏生“曹老师”。夏生说：“叫我老曹吧。”于是，二人便“老曹、老李”地叫起来。

老李又来带水时，带来一塑料桶蜂蜜，足足十来斤。夏生要付钱，老李嚷道：“老曹，你这是打俺脸哩！俺知道你有退休金，不差钱，可俺也不差这点儿钱！俺就是表达一下心意，不是卖蜜哩！夏生笑道：“好好好，不给你钱了。”老李哈哈一笑：“这就对了嘛！”

五婶听说这事儿，找上门来。他两家紧挨着，夏生家的自来水管儿是从五婶家接出来的。按照常理，接水管儿是免费的，村里都这样。可五婶偏要200元钱，否则，不让接。要是从另一家接，距离远了好多，多费工夫多费料。夏生给了五婶200元钱，这才接上水管儿。村里人们都说五婶不该如此，可五婶就是一意孤行。五婶问槐花：“放蜂的是不是送给你家一桶蜜？”

槐花如实相告。五婶说：“这蜜不应该你家要，应该给俺。”

槐花莫名其妙“怎么应该给你呢？”

五婶振振有词：“你家的水管儿是从俺家接的，养蜂的接的水不就是俺家的吗？丑话说到前边，这蜜，你要是不给俺，俺回去就掐断你家的水管儿！”

槐花生了气，嚷道：“因为接水管儿，给了你家200块钱哩！”

五婶嚷道：“俺把200块钱还给你！你家别在俺家接了！俺回去就掐！”

槐花一下子傻了眼，张了几次嘴，就是说不出话来。夏生正好从外边回来了，听说此事，劝老婆：“把蜜给她吧。想吃蜜，我给你买。咱也不缺那点儿钱。”

“夏生！”五婶高门大嗓地嚷叫起来，“听你这话，好像俺缺这点儿钱！俺不是和你们耍赖，俺就是说这个理儿哩！你说，你家的水管儿是不是从俺家接出来的？”

论辈分，夏生小一辈儿。他陪着笑脸：“五婶，算我说错了，你别计较。我把蜜拿出来，就是该你要。”

五婶提着蜜回家去，边走边说：“俺就是说这个理儿哩！俺又不缺这点儿蜜！”

此事很快传遍全村，人们都笑话五婶，可她浑然不觉，还认为自己有能耐。

今年夏天，村外又来了两个放蜂的，也是河南的，两口子。此时，村委会二层楼旁打了一眼机井，可以往水塔上抽水，供全村自来水用，还可以压出水来——按动杠杆，几下子便出了水。放蜂的得到村民指点，常常骑着摩托车到那儿带水。一天，他出门办事，光他老婆一人在。回来后，听老婆说起一件事。有个年岁不小的高个儿女人，拿着一个小塑料桶来了。老婆以为她来买蜜，热情相迎，说：“你那桶不干净，用我一个吧。”拿出桶来，给她灌了蜜，那人抱到怀里便走。老婆说：“你得给俺钱哩！”那人答：“你们天天带俺村的水，那水就不是钱了？”老婆生了气：“那水值多少钱？俺这蜜值一百多块钱哩！这样吧，你要是想要蜜，俺给你拿个小瓶子装点儿蜜。这么热的天，俺们出门在外，也是正经不容易哩！”那人放下那桶蜜，老婆拿个小瓶子装了蜜，递给她：“这是二斤蜜，值40块钱。”

养蜂的把这事儿说给村里人，很快便人人皆知。人们纷纷说：“五婶干的，这事儿别人干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