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
网站用户
16.
那一刻霸王是孤独的
他把虞姬的手放在自己的怀里
把那么重的江山，托付给了一柄剑
在最后的一刻，他决定
放乌骓马一条生路
他是有卷土重来的本钱的，可是
历史不能回头
霸王祠隐居于凤凰山上
乌江只是长江之上的一截回流
就像项籍，也仅仅是成王败寇的一个注脚
我在衣冠冢前看到了后人的不甘
和一声叹息
江边吹过来的风，还是辜负了
那尊伫立了千年的青铜鼎
项庄舞出的剑花，被挡在了项王的刚愎
和自负的门槛之外
在他拒绝范增的那一刻起
就已陷入四面楚歌
他没有改变历史，他只是
给了历史一个意外
刘皇帝的江山延续了四百年
在我面前的这个棋盘上
至今，还划着楚河汉界
17.
乌江上游的天门山，是李白的山
把楚江揽在怀中，他推开两座山峰的手
如此清瘦
再擎一杯酒，向晚，向风，向江水的浩荡
我循他的足迹，在西梁山上行走
脚下踩住的是三十米长的堑壕，五百座墓碑
是百万人在军号声里行进的决绝
是半壁江山啊
沉入江底的木筏和子弹
在吸沙船的水泵槽里发出尖锐的声音
这些木质和铁质的异类，会在明天
和江沙们一道，卖出个低贱的价格
禁捕，让鱼们长出了硕大的身躯
夕阳和鱼群竞相泅渡
灌木满山绿着，那些松柏直直地立在那里
和墓碑争高低
再也找不回太白的那片孤舟了
江面上，来来往往都是几千吨的运输船
江对岸的楼房，也都高过了东梁山的山顶
高过了，唐朝的那一枚落日
18.
牛屯河至西梁山脚流入长江。截取一段流水
每一滴水里都有光芒
山上，密不透风的灌木托起夕阳
起风了，偶尔有鸟雀飞起
也有几只毫不慌张，在烈士墓前伫立
牛屯河远去，离巢湖，回望长江
落日是流水的眼睛，预示永恒
所有的事物都不止于静止
天上有鸟，水里有鱼
河面上的桥连接两岸
青山，集市，房舍，田野
时光是一条隧道
许多过往和典故一一打马而过
落日是终结者
仰望黄河之水
绝壁上有垂直而下的青藤
流水陡峭
而牛屯河水宁静，有湖水的温婉与清澈
在西梁山，在一座烈士的塑像前
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长江黄河
19.
白渡桥在牛屯河上，往日的渡口
只留下居士和刺史的谈笑声
河水泛着白光，像是
历史遗留的清风和悲悯
史书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和那些散落在河边的小渔村一样
网眼里漏下的，是古代和州
曾经的风声和砂砾
小街在桥的另一边
叫卖声里是铺满乡愁的烟火气
葱油饼，小笼包，和州乱炖
老人们的满足挂在脸上
年轻人都去往他乡谋取生计了
他们，带走了和州人的纯朴和手艺活
远处寺庙里的钟声传过来
河水托起的落日，渐渐沉没于水底
我不是一个能够走远的人
我留在这里
为故乡，守住作为和州扉页的
一个个消瘦的文字
20.
这是古和州的另一个渡口
记忆总是零碎的，在渔邱渡
那个芦苇中的人
把楚国八百里的江山
渡过了对岸
楚平王的追兵也没能跨过史官的笔
江山起起落落。仇恨一直在
杀伐一直在
在三百年的杀伐和谋划中
伍员的名字，写满了春秋
伍子胥的昭关还在
渔邱渡和浣纱女，却早已寻不到踪迹
站在喜雨亭边怀古
只望见一桩桩风尘往事
沉寂在一册册史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