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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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祈雨的念头，在和州人的心里
一直没断过
他们双手合十
低过膝盖的头颅，亲吻着土地
祭台高筑。磊石一样的云压在天空上
金知事和苏学士有着相同的情怀
建亭，立碑，祈雨。我想象着
雨落在亭上，就像落在人心上
又或者，雨落在民国的屋顶
站在喜雨亭上看陋室
像是回溯一段历史
那些云悬在唐朝的天空
始终不落下来
我站在小城的中央
庄稼和茂盛的野草忽略了我的存在
那些高高的建筑，挡住了浩荡的长江
也挡住了田野
22.
田野尽头是凤林寺，寺在山上
山像一座鸡笼
历山是法师们看守的一块巨石
三和坛在最高处
高处有无限风光
风，也是最冷的风
南天门是最陡峭的部分
窄窄的通道是竖起来的，在途中
手指像是抠到了岩石里面去
我小心地挪动着步子
似乎每一脚都踩在了别人的头顶上
踩着石头上山，又踩着石头下山
石头都有自己的想法
脚下的路通往半月湖
此时的我，正走在下山的路上
23.
我曾到过米哦罗
高黎贡山的月亮藏在石头里
和州的月亮，却是从湖水里长出来的
半月湖边的王店村
伴着一年一度的龙虾节
携山带水，住进电视
和大大小小报纸的文字里
没有月亮的夜晚你也能看到
半个月亮静静躺在山脚下，此刻你正走在湖边
雨是绵密的那种
打在身上鹅绒棉一样
你那些不好的情绪，根本插不进去
没有一处不是喜欢的
山庄的灯火像个朦胧派的诗人，长了毛
零零星星，雾蒙蒙点缀在雨夜里
像是为了佐证这一片湖水的存在
偶尔有一声犬吠，穿透夜色
像是一个意外
24.
一条古道，要踩着多少个朝代的屋脊
才能走到今天
熊官塘水库还在，楚平王的追兵也还没走远
脚印深深浅浅，伍子胥的每一步
都有恨意和局促
时间被拉直
后不见阴影，前不见落日
从潘撇到叶庄，再到大陡沿水库
如同切入一个个哲学的核心
朴树也好，拓树、黄连木也好
都只是符号或象征
一声鸟鸣让我从历史的深井里抽身
从民宿出来，落日正孤悬在凤林禅寺
三和坛的塔顶上
我在想，每一个出口都会是另一段路的入口
在西埠镇的深山里，丰乐古道一头连着宗教
另一头牵着烟火
山山水水间，我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哲人
25.
南朝的哲人在如方山
太子的笔悬挂在，昭明书院的照壁上
在一个叫香泉的地方，我要写一本书
叫《昭明文选》
写一方塔叫昭明塔
写一座亭台叫昭明亭
亭台流水，塔里有佛，香社寺里有敲钟的人
温泉水，洗去了一个朝代的沉疴
那个患病的年代啊，曾经多么沉重
我不能再写月亮了，它孤零零挂在那里
瘦瘦的弓着腰，已经那么憔悴了
出浴的人如游在时间之外的鱼
别墅群在湖的另一面
南瓜藤，还挂在南梁的墙壁上
我更愿意亲近这老街的烟火气
在巷子里吃一碗羊肉面
赤着脚，走进二十一世纪乡村的田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