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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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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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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夏夜

2011年5月31日,刘德华演唱会,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那天,同往常一样,下午五点多,学生刚下课,我便溜去食堂吃饭。饭后,一个人无神地从食堂走回教学楼办公室,只因前段时间的那个事,心绪仍有些不宁。走着走着,手机响铃了,一看是阿兄打来的。我迟疑了几秒,似乎思虑了什么,但还是接起来问什么事。阿兄兴奋地问我:

“要不要去刘德华演唱会?同事多了一张票,便宜买来!”

刹那间,我的心像跳起了圆舞曲,一时把那个事拋向九霄外,对着手机连连点头,雀跃的喊道:

“要去!要去!”

阿兄随即问我位置,说演唱会八点开唱,得赶紧接我去抢位子。电话里他语气急切,好像多耽搁一刻都会影响他妹今晚的心情。而我一想到人生第一次听演唱会,不禁痴痴傻笑起来。

我们约好在西校门进出口处碰头。不多久,便望见阿兄火急火燎地骑着那辆银灰色的摩托车朝我奔来。刚停下,阿兄就催着我快快上车,我坐在车后座,心里五味杂陈,既是感动也是心疼——他这般操心费力,只是想让我开心。

交警早早在海峡体育馆附近设卡,一路上人头攒动,小摊蠕动,加之来自全国各地的名车把体育街前后围的水泄不通,人潮车流如盘龙蜿蜒,绵延望不到尽头;又似一座巨型迷宫,东绕西转,只进难出。真是车深深,人汹汹,寸步难移困樊龙。

阿兄不断地在车流人海中见针插缝,蜗牛地前行,看准时机穿过拥嚷人海,东拐西穿地到了体育馆前,找准车位停车。下了车,面对体育馆多个入口,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进去,只好跟着人流往人多的地方挤。不知为何,人群总是越挤越乱,越乱越挤,无序的推搡紧绷着众人的神经,让周遭的空气依然同白天的炎热般弥漫着些许的焦躁。在一个侧门的围栏处竟遇到同事,孙老师和他老婆小梁。起初我以为是我们四人一起进馆听歌,在阿兄和孙老师谈话中了解 ,原来是阿兄和孙老师约好了碰头点,只我和小梁进去,一股无言的愧疚涌上心头:阿哥,你何必为了不争气的妹如此费心周折?我其实真的没事啊。

六点多了,体育馆大门终于敞开。阿兄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我:“还近视吗?”

我没多想便脱口说:“天黑,可能看不清人脸。”

阿兄一听,语气近乎严厉:“那还进去看个屁!”

话音未落,他已径直摘下自己的眼镜递给我,让我戴上。戴上后,他紧盯着问我会不舒服么。我戴上后,眼前顿时清晰起来,忙说:

“还好,度数与我的差不多,蛮清晰的,这下即便坐后台也能看清刘德华真容了!”

不过是听演唱会,阿哥却像初次送孩子上幼儿园的老母亲,在人声鼎沸中不住地叮嘱,一会提醒这一会嘱咐那的。细碎的叮咛被人潮喧嚣淹没,可那份殷切之情却一字不漏地钻进我的心坎,心,暖暖的;眼,酸酸的。

临到检票之时,阿兄叫住了我。我回头,只见阿兄正与兜卖望远镜的小贩急促地谈价,随即从围栏外侧身挤进窄窄的安保过道栏,手臂高高扬起一副军绿色的望远镜,怕我听不见,奋力地喊我小名,让我等会,阿兄艰难地探身,双臂越过重重人墙缝隙,硬塞给我一瓶矿泉水、一副望远镜,说票是后座的,离唱台很远,光听歌可看不清刘德华本人的,中间渴了就喝点水。这时我才留意到,周围进馆的歌迷们大都提着水、挂着望远镜--阿兄竟连这些细微处都察觉到了。就这样,我,一副近视眼镜、一副望远镜,一瓶水,和小梁过安检入馆内。在馆口我不忍回头张望了下,阿兄还杵在铁栏杆外望着我们,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但眼神却浸染了暮色夜空的灰蓝。心像被猛攥紧了下,咯噔地突然绞痛起来,那是阿兄放不下的牵挂。

我和小梁进场馆后,在会场东绕西转,找了许久才找到票上的位置。华仔才开唱两三首歌,就有人过来,说是我们占了座,无奈,只得起来让位。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几乎成了场内游魂,听着歌却不得不得拖着脚步四处寻觅空位--从A台转B台,又从A1奔B1,来回折腾好几趟,问了几个现场的志愿者,得到的答案却都是模棱两可,心里纳闷极了,明明是这个方位,怎么老找不到位置呢。小梁连连抱怨,说累得不想动了,索性在一站台的楼道坐下,阿兄交代过两个人不要走丢了,没辙,只好将就挨着她坐下,所幸席地而坐的狼狈丝毫不影响我听歌的好兴致。阿兄特意买的望远镜我没派上用场,小梁戴在身上,她有一搭没一搭的举起来看看,又放下,我不好意思让她取下来给我。只得眯着眼睛,努力望向台上光影交错,人影跃动的舞台中央。视野虽然模糊,但还是能捕捉到华仔舞动的轮廓,忽而发现他真的老了,忽而发现我们已经长大了,感慨岁月如梭,光阴似箭。

三个小时的视听盛宴落下帷幕,我和小梁各自拨通馆外等候的人的电话,约定了碰头地点。开场前,人群赶集似地从馆外涌进馆内;闭场后,人群从馆内出馆外又像被裹住粘稠的胶液,停滞不前,半个多小时才慢慢地被后面的人顶着,顶着出来了,真是蛋壳孵蛋,踉跄地重见天光。我们出来了,但没有看到电话里约好的“出门旁边有个报停”,才晓得跟大流走错了馆门。于是,我们又花费了大把的时间,在混乱噪杂的散场人群中与阿兄、孙老师焦急地互相找对方。当我们和阿兄、孙老师碰上面后,不知道为何,看着阿兄整晚馆外漫长等待后,脸上好像丢失的宝物失而复得的那种释然与庆幸的表情,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再次攥紧我的心。是阿兄担心我在馆内迷了路?还是见我迟迟未出现在约定点的忧心?是因我如愿听了演唱会,他心中的石头暂时落下的安慰?又或许其他我读不懂,猜不透的心思。

憋了眼手机,快半夜零点了,赶紧给舍友发信息,叮嘱别锁门。回去的路,依然是阿兄载我。和来时无差,路上还是堵的慌。此刻羡慕走路的人,身姿摇曳,潇洒从容。最狼狈的莫过于小轿车,一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叭叭叭”响成一片,像一匹匹困兽的嘶吼,光有气势。看到这幅景象,我心中窃喜。阿兄骑车过十字路口,看到摆摊的还未撤场,便问我饿不饿。这么晚了,一来吃了会长胖的,二来阿兄平日里特忙,晚上又耗这么长的时间陪着,心里早过意不去,所以我连忙回应:

“不饿,你送我到校门口就行,我走回宿舍去。”阿兄没有再说话。

这段短短的路程似乎被月光拉长了,安静地似乎只有我和阿兄。偶尔吹来的几缕微风透着夏半夜的沁凉,望着阿兄的背影,我不知如何挑起话题,又怕不小心触碰那个事。阿兄似乎努力地营造不刻意且随意的氛围,编织着有一句没一句的慰藉,每一句都显得很用力,又那么徒劳,我听着心像被什么东西撕扯着,一片矛盾。然而直到送我至宿舍楼下,我依然没有正面应他。

演唱会现场,小梁随口嘀咕着她不感兴趣,我哥非叫她来之类的话语如同暮色晚钟般一次次地撞击我的心房。阿兄是知道的!阿兄知道那些时日的煎熬与挣扎不断啃噬我的身心,他知道我喜欢华仔的歌,借华仔在海峡体育馆开演唱会,不动声色地安排了这场听歌。

我知道,阿兄其实是很想陪我一起听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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