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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昌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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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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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烈妇——郭孺人

1645年农历乙酉年是中国历史拐弯年。秋之时,华夏北方是顺治二年与四川张献忠大顺二年,南方则是南明王朝隆武元年与李自成余部永昌二年,而民间仍是崇祯十八 

 

九月二十六日晌午之后,天色十分昏暗,片片乌云仿佛要压下来似的,太阳害怕地躲起来,刚刚还在玩耍的白云也不见踪影,倾盘大雨正在奔来。

时,在湖广行省洞庭湖之北、长江之南的山丘,一帮手持长矛短刀,腰悬弓箭、利剑的官兵,驱赶着一群肩扛、背负重物的难民,由岳州府华容县北部山区穿过南哑口,进入荆州府石首县境内。

难民之中,一个衣裳破旧的年轻妇女,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轻巧而简单的盘起来,两鬓的碎发拢在耳后,淳朴和其他人一样,脸色饥黄,但掩饰不住她爱憎分明、善良刚烈、临危不挠的浩气她姓神宗万历庚戌三十八年六月二十六午时出生于湖广荆州府石首县白泥湖东之郭家湾柘林庙十二世祖友之之德配也

孺人十八岁时,出嫁秀才启思之次子友之

时,柘林庙王氏为当时石首一方名副其实的书香门第。进士辈出举人灿烂,贡生闪耀、秀才济济,孺人夫兄师之也是当时遐迩闻名的秀才友之亦是读书之人,刚直坦率,但体弱胆粗孺人受其影响,不仅心无城府、宽厚待人、善良做事,而且不畏强势,不凌弱势,敢做敢为

  

随着难民蹒跚数里路后,孺人见文弱书生友之已被重负得气喘吁吁,不满十六岁的长子王文隆也被重压的满脸苍白,连十二岁的次子士隆和不满十岁的三子从隆未被放过,便放下后背物件,请求空身的士兵减少重物,士兵不由分说,将孺人一顿暴打,强令继续前进。

这时,列缺霹雳,丘峦崩摧,倾盆大雨像巨网覆罩大地。难民们趁贼兵躲雨之际、寻机逃散,腿慢的则被贼兵射杀。无奈幼子从隆因这几天山谷躲藏风餐露宿、加之极度疲惫而病危,因而,孺人一家被贼兵死死看住,无法逃

 

孺人夫妇与崇祯朱由检同年,他们成家时,崇祯登基开始,明朝进入倒计时,明清之交的动荡注定孺人一家命途坎坷。神州大地陷入明朝大军与李自成张献忠农民军其后与清军,四方的反复绞杀之中。在风雨飘摇之际,友之未能像父兄一样幸运地成为秀才,但是,孺人一如既往支持丈夫和儿子们一道学习孔子的儒家学说,随时准备科考,然而荆江一带亦陷入战乱,王氏族人亦纷纷外逃,潜于泽,匿于山,茹荼集蓼。

孺人在公公婆婆先后离世后,被迫与丈夫一道再次携子逃难,流徙至湖广岳州府华容县北部山区南哑口一带,栖居于亲戚刘茂叔家  

 

1645年农历九月二十六日,华容县城被洗劫一空后,一部驻军窜进北部山区一带抢掠,在山谷躲避的孺人一家不期落入贼兵之手。贼兵强令他们同其他被抓难民一样背抢劫的食物  

大雨接近尾声时,空身的匪兵强令孺人一家增加背负逃者扔下的物品继续前行。一路上,匪兵不时调戏孺人矛柄戳打想保护妻子的友之幼子从隆病危得瘫痪于地,匪兵竟然斥骂他假装,孺人夫妇只好一人加背物件,一人再搂抱着从隆前进傍晚时分,到达招山河(焦山河)岸,贼兵欲夺船,沿河南下华容县城。时,从隆处于弥留之中。

匪兵寻船不得,令难民们在河滩埋锅造饭,却不给他们一粒饭食,且不让任何一人去给从隆寻医看病孺人大骂匪兵,匪兵又是将孺人一番毒打,并企图把她与家人隔开,图谋不轨。眼看一家人无法脱身,又饥又累,全家必死无疑。孺人寻机对丈夫和两个儿子耳语后,趁着匪兵松懈之际,借着夜幕,突然站起,猛地踢晕一个兵丁,大声呵骂贼兵,只身向南跑去,匪兵惊异,连忙起身追赶。这时友之文隆搀着昏迷的从隆、带着士隆反向逃命,不甘坐以待毙的难民亦趁机四散,贼兵如梦初醒,回头追赶。

 

时,漆黑一片,当身后传来士隆呼叫声时,搀着昏迷的从隆友之文隆父子已经瘫痪在地,完全没有力气了,只能眼睁睁让十二岁的士隆的呼救声渐渐远去……

孺人则被狰狞的匪兵截住去路,围向河边,疯嚎的匪兵企图抓住孺人报复解恨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退路的孺人使尽最后力气,怒斥匪兵,“噗”扑进了招山河……

霎时,一道闪电从云层里出,迅速在天空中炸开,像闪光弹在一瞬间把世界照得让们睁不开眼睛不出几秒钟,雷公就轰隆隆地降临雨点像枪林弹雨一样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友之文隆父子远远听闻孺人投水之声和匪兵的惊呼,心如刀割,但从隆已经不省人事,只得咬牙忍痛,向附近人家求助。天亮时分,雨休风定,云断月斜从隆却在饥病交迫中停止了呼吸,未冠而卒,惜乎!

 

友之父子草草埋葬从隆后,乞得一些饭食,便向招山河滩赶去。时,匪兵业已遁去,天色灰蒙,风瑟瑟,狭长的水面一原灰暗文隆不由大声呼叫妈妈……然而,只有水鸟的惊飞、涛的拍击和水风刮过的瑟瑟。

父子沿着河边,急急向昨晚的事点寻去,只见江滩丛一片狼藉,散落衣服碎片,血迹斑斑,飞溅,触目惊心。遍野燐燐,莫可辨识,只是衣服碎片分明是孺人……父子再也站立不稳,惊得张着嘴,瘫坐在地上,绝望得喊不出话,而绝望的双眼里,却流下了一滴滴血泪来。

时,猛风飘电黑云生,霎霎高林簇雨声天地同悲,日月同哭。孺人清白之遗,其殆与青天白日相终始也乎

父子冒雨将孺人物碎片、草黏血迹掩埋于高处。

时,孺人年仅三十岁。

之后,父子追寻被掳去的士隆,但是,王士隆从此杳无音信,不知所踪。

七年后,友之在思妻的悲郁中告别人世。

 

明末清初之中,面对生死抉择,孺人毫不犹豫,以身殉家,不仅保住柘林庙文隆一支血脉,繁衍显达;而且给难友们一次逃命良机,真可谓巾帼英烈

赋曰:江既失险,神州半陆沉仗义蹈寒水,烈行铮铮。宁葬鱼腹,不乐贼兵群。香魂已渺,艳质难寻。哀此江南地,洁净无悠悠千古,茫茫谁与伦?!千古流芳孺人!述此,以志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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