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陈志的头像

陈志

网站用户

诗歌
202505/31
分享

疼痛织就的星芒(组诗)


 一粒种子的芒种叙事

地已种完,暂无大事,忙什么?

种子只是打个盹,等它醒的时候

已是涅槃,夏天辽阔

惊叹于一粒微小的种子

被孤注一掷,被踩紧压实

被遗忘,如忘了一个字的写法

某天,它突然从缝隙里探出头

让所有被犁过的眼睛,放出绿光

墨洒的天空绽放金色花朵,似恋人

芒种,青梅煮酒,还将忙什么?

茅草屋檐下的童年雨

昨夜下雨了,敲了几下卧室的窗

我的梦里没有雨,整夜晴朗

记忆却被濡湿,漫过岁月的堤岸

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的风雨

早已没了童年时的兴致:

“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

让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

赤脚踩过的水花,在记忆里绽放

拉开遮光窗帘,邀晨光进屋叙旧

玻璃出了许多汗,居然没找到毛孔

风甩着鞭子,在天空牧羊

再也寻不到我那条放猪的鞭子

和灌满泥水的布鞋

童年的雨,还在老屋的茅草上滴答

而我站在时光的对岸

数着掌心的纹路,像数流逝的雨滴

那些好时光,早已凝成

眼角一颗晶莹的琥珀

 藏泪的闸门

泪水藏得很深

母亲离世时只冒个头

像有一个无形的闸门,在截流

曾怀疑自己是个寡情的人

每次涨潮都看不见潮音

偶然,被一部父母爱情年代剧

撞碎锈死的闸门

眼睛和心,一起下起了大雨

孤星与双瞳

清晨,女儿在我们仨的群里

投下小视频的暖光——沙发上

周岁的月亮侧着小脸儿

枕着七岁的枝桠

月亮呢喃着无法破译的密语

枝桠便摇响满树铃铛

我与妻的夜空悬着独颗星子

而她的穹顶,正升起

两簇跳动的萤火

当萤火漫成星海时

那两枚温润的光羽

能否轻轻覆住她

未被填满的旧缺口

 富有的“穷人”

遇到你之前

我是个穷人

垄沟里没刨出金子

却爬进了森林

遇到你之后

我还是个穷人

就那点薪银

攥在手心,都能数清褶皱

只够买两个饱肚子

女儿出生以后

我们,依然是穷人

只是许多快乐

在贫苦里长得

很茂盛

现在想来

那些松针似的日子

多么像松脂凝香

我还是想当

那个口袋如枯树叶

精神如樟子松的穷人

生命的诸多“得益于”

在直白与含蓄之间

我选择,挑起扁担

得益于浅见

把过往的石头一块不留投入深潭

得益于隐忍

把生活的船沉默地拖到岸边

得益于无知

命运让我低头时总是梗着脖子

得益于无畏

在与死神周旋时仍勇往直前

还得益于什么?让我想想

得益于我来了,还呼吸,早晚会离开

有什么可恐惧的呢

如果说这辈子算白活

我也同意,得益于我能够同意

得益于每道伤口都开成了花

感恩——

扁担两头所有的遇见

指痕间的澄明

推开一扇窗很简单

不简单的是——

想逃离的蓝色烟雾

急着挤进来的山风

都在刹那间笑出了声

玻璃覆着薄尘

我用指尖划出一道透明小径

当眼睛踏上这玻璃路

便望见另一双眼睛

正交换着温柔的怜惜

尘埃去而复返

宇宙也不过是尘与气的聚合

还能说什么呢?

这扇小窗,连同蒙尘的眼与心

擦拭的频率与力道

或许藏着生活的全部答案

戒烟与戒色

这两种瘾,无论戒掉哪个都挺难

瘾是一种病,首先得找到根源

找到了又如何?瘾都是有原因的

那些原因像旧磁带卡在齿轮里的沙沙声

所思与所想皆有它们的信号源

你我皆不是最初的自己,岂是意志不坚

纵使全部戒掉,又怎样?几人能活过百年

不想戒的东西总有万千条借口,可笑

又滑稽,在搪塞别人的时候总是撒谎

本来就不擅长这种技巧,往往弄巧成拙

自己反倒成了最大的无辜者

世人的嘴,最擅长说别人

而且裹挟着沙尘

我试过不止一次,最长一次足有两月

最终失败,败于自己的善良

明知不是大恶,却总违心将自己关押

只要不碰毒,不贪色,就是君子所为

何需断了慧根,何需自讨烦恼

顺其自然,又适可而止

张驰有度,又无损他人,即可

其实,所谓修行,不是青灯古佛的自虐

而是与影子握手言和的日常……

迷雾人生:量子能否打捞灵魂?

我和这个世界撕扯了很久

量子说:隐秘世界有自己另一个影子

无论距离多少光年

起心即动念

这虚空中的虚幻,多么像

迷雾般的欺骗

往生的自己,能否

辨认出现世的容颜

睁开慧眼,瞧一瞧

曾和我纠缠过的,那些

厘清与未竟的缘

以及看不清却奔赴而来的命

迷雾越织越密,答案隐匿

跌进玄学的星河,猝不及防

量子啊,请用纠缠将我打捞

——这唯一的光,要穿透所有迷雾

哲思撞进烟火里

我问孔丘:仁义

他说:道德教化

我问老聃:道可道

他说:玄又玄

我问释迦牟尼:色即是空

他说:般若波罗蜜

我问宇宙:虚空

他说:量子涨落

我问老婆:“孤独”

她说:“别整那些没用的,

碗还没洗呢!”

何处是归枝

山雀在草坪上蹦了几下,

忽然跃上花枝——

把自己蜷成一片褐色的叶子,

像被晨光惊醒的孩子,

在风里晃着未醒的梦。

人若倦了,能否也如此:

一截可栖的枝,

半缕浸透花气的风,

加上迟迟不落的

一小块阳光?

(它从哪座山来?

那儿的清晨仍悬着

九十九声鸟鸣。

少了一声,林雾照样升起,

露水照样在蛛网上

结它的银绳。)

为何偏选这人间?

——或许因这儿的枝桠

不长绞杀的藤,

只有风,

总比山里的多一分

迟疑的温柔。

看啊,它突然振翅,

掠过行人的肩影,

落向围墙外

那棵最高的白杨树——

这次,它再不肯

做谁的比喻。

(而我终于学会

用模糊的目光

爱世间万物。)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