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地童话（组诗）

冬天来了

风像拉车的牛

载着冬天

从北极一步步南移，经过大岭

打着喷嚏，哞哞地叫着

秋天节节败退

牛角顶得树叶纷飞

所到之处屋檐垂冰，江河冰封

大地覆雪

牛脾气来了

怠倦的人躲进遇雪便暖的屋子

唯独拉车的风

还在山野里哞叫着前行

静若冰雪

最北寒地

鹅绒长在人的身上

或许，呵出的白气与跺脚溅起的雪

同样轻飘

往往大众化的热度迅速传播

而陌生的寒冷里

总藏着被忽视的细节

比如，星辰凝霜如絮

白烟漫过六点钟的街道

只有风，裹着细碎的雪粒

擦过街角未名的枯枝，不留痕迹

被遗忘的叶子

深秋时，白桦最早抖掉一树叶片

光秃秃地钻进冬天的被窝

紧接着是落叶松的叶子

像绣花针一样在阳光下穿针引线

缝补山岭的棉袄

唯有已经枯黄的杨树叶还在

那么紧密

风雪一场接着一场

只有被遗忘的它

取得了在雪原上奔驶的资格

童年轶事

没有哪个冬天能够赖着不走

耍赖的时候

我同情一株钻出积雪的草叶

和河岸边裸露的一截石头

与它们一样。70年代

我的舌尖挑战过，结霜的秸秆

院落的红砖及

房门外挂着的铁锁头

挑战过钉子插入插座时的电流

90年代女儿扯着我的衣角

却到不了冰河的小爬犁

以及10后的外孙

全副武装地躺在小区楼下的

雪窠里不肯站起

这些，都不再是挑战

她们被严冬

藏了起来

雪花天上来

这个冬天

天空的沃野收成极好

颗粒饱满的雪花，一瓣又一瓣

从天上飘下来

伊勒呼里山的粮囤子

在大兴安岭上不断刷新高度

落雪压弯枝桠的轻响

冬藏的宝藏

簌簌然落满，沉寂森林

大岭蓝

晴天。光辉倾泻

大岭总有一种深邃的蓝

雕出冰晶般的感动

站在蓝白的天地之间

观云朵溜冰

听林中风在山坡上滑雪

足迹是深刻的

寒冷被踩在没膝的雪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