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是与生俱来的陪伴

1

整个上午，都在虚构的

草原上牧羊

坐在休闲椅的草地

微闭双眼，时而凝神远眺

羊咀嚼青草时

看不出一点慌乱

仿佛听见水声

从音箱淌出的溪流，清亮的

抚过苔绿的卵石

在我心的缝隙往外

嘀嗒。每一声

都将一个倦了的细胞

催眠

2

申时。茶盘上

公道杯、主人杯、三才盖碗

等待开启一场亲昵

白瓷的盖子

像发烫的肌肤

古树茶汤散发叶子的脉息

第二口即有回甘

楼上歌声穿墙而来

等待打赏

我──

一个走出深山的人

3

茶几上趴着刚刚读完的

两本书

书里站着两个思想家

轻狂时看过，如渊之深

三十年后再看

仍解析不了遗忘的

梦境。爱与生

相互撕扯从未停止

一些与生俱来的事物

深刻到骨髓

4

音乐律动，如钓钩

心湖突然浮现一些旧友

盛日如昔，现今

多无音讯

钩已被岁月锈蚀

他们，像古驿路上的驿站

我则是，下马又上马的旅人

而下一个大站

我们都奔赴而去──

身后，树影

一棵棵跌倒

5

透过厨房玻璃

看远处并列的两个信号塔

它们亲密有间

我感知不到它发射的

任何讯息

街上轮子信号却

满格

楼下空地停着两排

亲密的轮子

一个人低着头，像轮子一样

从东侧

缓慢驶进洇散的黄昏

6

傍晚，闲游

河岸公园步行一圈

路灯如伞，天未黑透就撑起

银杏树散落一地果实

我问猫腰往筐里捡拾银杏果的老太：

“这东西能吃吗？”

她没抬头，只说出两个字：

“苦啊”

灯光下

老太满头散乱的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