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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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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5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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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组诗

偏爱

吃饭的时候女儿问我:

“喜欢老大还是老二?”

瞄一眼筷子骤然停顿在嘴边的老婆

我底气十足地说: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女儿满意地笑了笑

我有点心虚──

老大是我俩的背包

而老二,有另一摇篮

暑假

东临碣石的海边

海水吹出许多肥皂泡

外孙牵手小女孩

踩着泡泡儿,摆造型

他独自完成了一个大沙坑

以往都是我挖,他引水

亲家母在千里之外

把暑假放在,沙滩上冲涮

外孙说是我的小宠物时

趴地上,伸舌头,汪汪几声

小手在耳边扇风

他渐渐长大,书包坠着他的肩膀

每次跟我睡

都如往常一样说:

“姥爷拍拍”

我的手掌,轻轻放在

他弹性的小屁股上

释然

我念着

那些不念我的

像影子和影子

叠加,暗合

这绕石而过的

比体温更低的水花

白而缓地开放

水花中,叶子

轻轻拂过

独行

树叶为最后一跃,仍在蓄力

窗台凝视的山雀不议论空巢

山的方位,我临摹它饱满的形体

趁夕照印制一张秋日信笺

沿着熟悉的小径,我消失在

釉面的时光中

旋涡

末伏游过。清秋,锐镀而来

太阳收敛锋芒

窗台飘来的歌声

推开一扇虚掩的门

我,瞬间被吸入时空的

旋涡

三十年前林区的仲夏日

布鞋丈量田垄的曲线,从平原出走的

青年。白衬衫兜着野风

夕照在沙路上淬火

一阵风逃逸,松针散落

我成为旋涡本身

岁月,在涡心折叠成松脂

麦田编年:五十度金黄

倘若可回头,我

不会犹豫,把自己铺成

十八岁的麦田。纵然

低洼积水,那水是清亮的

倘若可回头,我

不会认同,对话框弹出的

冰冷笑话:

太过理性,与轰轰烈烈的爱情

肯定无缘

后来,站在微信地球仪上

踏着白云。对摇曳的

光影,背对着

飞翔的姿态

而今,麦田冬眠

我还是相信,美好的

事物。曾朝天拔节的

麦芒,已在掌纹的河床上

竖起金黄色的

纪念碑

香烟与火机

咔嗒——巴嗒

气体在金属腔室收缩成

括号,把燃烧的长度夹成破折号

人间烟火中的一缕青霭,唇间散尽

半截烟蒂,在灰烬里竖起

叛旗。焦油手指遮蔽

灼黑的唇纹

一度被忽略的人,以指缝间

跌落的烟灰命名他

潜意识按下开关的瞬间——

蓝火苗结晶成粒盐

指腹的刺,磨花身段镀层

齿缝间迸出了火星

而那个被时光忽略的男人,将烟蒂

按灭在掌心。所有灰烬都在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青霭里,抽出

新的火柴

磷面绽出豌豆炸裂的脆响

伤逝

水龙头冲劲十足

玻璃杯内,盛满黑褐色酱油

它们来自不同压力

当它们瞬间相遇:

纠缠,翻滚,撕扯

被破壳的酱油

在湍流中舒展又溃散

白泡泡不断拥挤,膨胀

不断破碎

时间以秒计,再不见酱油的丁点儿影子

看透了一杯纯净水

仿佛看到

杯面上刻着无数人的指纹

悲悯

有时候,觉得人类可悲

不如狗尾草

它们枯荣仅一年

随春而荣,逢秋而枯

并且,有无数个春秋

肆意

而我们,一个枯荣即是一生

甚至来不及叹息

若干年后,无人指认

我们来过──

山河兀自舒展

皈依

某天,手捧自己的骨灰

交还已故多年的母亲

向她诉世间遭逢的所有悲喜

然后,皈依于

荒无人烟的一株草,一棵树,一块石

并睡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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