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字修行录（组诗）

空

堤坝上飘过两个人

那段路，又空了

树冠的絮抽离

叶子上，又空了

浓云密星子遁

宇宙，又空了

合上一本诗集

眼睛，又空了

掐灭一根燃着的烟

屋子，又空了

一团雾气正在弥散

虚

空的孪生兄弟

不看胎记，实难辨别

比如，清晨河边的浓雾

比如，水中晃荡的倒影

比如，拉上纱帘的窗外

人生一场大梦

雾气弥漫

鸟逃离晨昏线

翅膀沾染露水和灰尘

剪影，比太虚更清晰

虚，不过是

所有咽下去的坚硬

在心窖里发酵

静

聋子的交响曲更疯狂

瞎子的向日葵更耀目

打坐，站桩，入定——  

当感官之门洞开又闭合  

虚空里，嘈杂沉淀为星子

别以为，堵住了几扇门

世界就会安静

谁又能，将嘈杂的尘世

拒之门外

妄念如抽烟，难戒的瘾

佛陀的偈语，我本一凡夫

俗世的心未必终南山

修行

无为少欲，闹中始见

    渡

我只会狗刨

扑腾过银河，何止万年

而摆渡月亮，仅需一晚

她眸中倒映的银河碎光

恰是我泅渡的航线

五谷喂大的肉身

吞得下江山

肚量，只那么一点儿

碎念终究是扬沙

来又归去，睫毛上

半颗沙粒也不见

无人渡我生死

指缝漏下的流年

比手机屏幕的反光更凉薄

天空之镜拂过的人间

我，紧紧攥住渡河的桨

道

入世以来，念的

是子曰诗云

直到函谷关牵了青牛的缰绳

看文盲的慧能，破解一个悟字

才知这世上，还有那么多道

成为各种主义的肥料

像青青草坪，被修剪的乌托邦

而我残存的手掌，分明

磨出了园丁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