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芳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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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一看这题目，就觉得奇怪且不认可。散步属物质活动的范围，是在做事；而做梦却是货真价实的精神行为，是在想象。二者风马牛不相及，怎能扯到一块呢？可是，在我的生活中二者确有联系，而且它们之间的联系体现得相当密切。这让我悟出了一条生活上的道理——无论做事还是做梦，都不能抱着十足的希望，而应给缺陷留个位置，并时刻提醒着自己。
我当年看《三国演义》时，留下的最深印象是诸葛亮那句仰天长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也！”。这话像被刀刻在脑海里，让我终生难忘。而且在我的生活中，这句话也被屡屡验证，其中的哲理更是让我心服口服。
今年秋天的一个晚上，天气闷热，我便走出家门去散步。
我所居住的小区，门前有一条宽阔的柏油大路，是县城通往一所高中学校的主路，约有三、四里的路程。因这个学校是本地名校，学生数量很多。为保障师生的交通安全，交管部门对这条路禁止了重型车辆的通行。由于学校位于城外，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几乎都是服务于城内学生就学的。因此，平时这条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就很少。这正好适合我去散步。
一般而言，道路中间是走机动车的，道路的两侧是步行和自行车骑行的。我从此路的北侧向西而行，向那所高中学校方向顺行出城。若是在平时，这条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特别少，似乎只有我们这个新建的、居住率不足三分之一的小区居民，才在这条路上散步。因此，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总是稀稀拉拉，尤其到了晚上十点以后，若不是放学，这条路上就几乎看不到几位行人、几台车辆了。我就选在了十点以后来这条路上散步。不知怎的，我这天散步，路的北侧却显得异常繁忙，行人和车辆一个接着一个，都是从路的北侧向西而行，并从我的身旁快速掠过。一会儿一辆自行车擦身而过，一会儿几辆电动车快速驶过，路的中间还不时有汽车呼啸着，步行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他们个个昂首挺胸，边走边聊。我是一个爱清静的人，不喜欢被他们打扰，怎能不心烦呢？我边走边打量着他们的去向，像熬时间一样等候着他们一个个远离，一辆辆远去，满心都期待着他（它）们离开后的安静。可是，行人和车辆并没有减少的迹象，反而是越来越多了。我的烦躁也随着他（它）们的增多而加强，在耐受不住的时候，就烦躁地回头瞧瞧身后的行人和车辆，生着闷气诅咒他（它）们尽快离去。但随着时间的持续，行人和车辆变得密集起来，就像散落在路上的苍蝇一样，要与我专门作对。有的步行者还故意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从我身后猛然冲来，令我难以控制情绪，提高嗓门诅咒他们。但都是无奈之举，我只好思谋着怎样横穿马路，到路的南侧去散步。可想归想、做归做，路中央的车辆已是川流不息，横穿马路已变成了幻想，我只好硬着头皮在路北继续步行，一边散步一边后悔着起初没选对路线的遭罪，计划着返程时如何跨越车流，改到路南侧去散步。
当我无可奈何地随着人流步行到学校校门的附近时，行人和车辆都陆续停了下来，集聚于附近的路上和路边。这段路顿时变成了人和车辆的海洋，成了彻头彻尾的“贸易市场”。他们都三五成群地聊天，耐心地等候着孩子们放学。让这段路变得相当拥挤，让行人掉个方向、换个位置都十分困难。我如梦方醒，突然意识到我是赶上了开家长会或是即将放学了，更加后悔起散步时没有选对路的位置和散步的时间来，我当初要是提前或延后一小时散步，怎会遭遇这人山人海的尴尬？这时的我已近乎要发疯了。此时此刻，我已完成了一半的散步任务，就剩下返程了。我特别厌恶这人多嘈杂的环境，连自言自语都变得咬牙切齿起来。于是，我使尽全力，从人群的缝隙中，七拐八弯地穿过，来到了路的南侧。在校门口附近，虽聚集了满地的等候者（都是学生的家长），但走过这段路后，路南侧的人确实少了很多。这让我生发出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我为自己成功的散步改道洋洋得意，心里顿时变得又欣慰又惬意。一边散着步一边欣赏起路边的景观来。我望着远处的夜景，悠闲且从容地从向东漫步。可是，好景不长，我悠闲了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有接连不断的电动车、自行车从我的身旁快速掠过，有一个人骑着的，有带人骑行的。速度飞快且距我极近地擦身而过，都让我有点后怕。这都是身着校服的高中生放学后，归心似箭的骑车回家“神”操作——无视他人或如入无人之境的骑车方式。我回头望了望黑压压的回城队伍，如同一群争食吃的饿狼冲来，心中又畏惧又不耐烦。只见那骑自行车的，不顾一切地猛蹬着脚踏板；那骑电动车的，狂躁地摆动车把的方向；那驾驶汽车的拼命地冲刺。他们都密密匝匝地布满了路的南侧，像影子一样飞快地拥来，甚至连路的中央也满是飞驰的车流了。我无可奈何，只好胆战心惊心地、被动地向东行走。而在路北——我起初散步时特别厌恶的这段路，行人和车辆竟变得寥若晨星，就如同与我起初散步时的状况调了个个儿。但此时此刻，我也很难横穿马路到达路北了，已只有望“车”兴叹的份了。这样差的路面状况改变，让我又怒又恼，直到我返回小区的门口时，都未有丝毫的缓解。这时，我想起了诸葛亮的那句仰天长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也！”心中随之生发出了无奈和恼怒。看来，这世间之事虽可谋，却是无法做到天衣无缝的。在谋事的世界里就应为天意留下一席之地，而且这天意是以一票否决制的形式存在着、牵制着。这就叫“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是一种缺憾，完美无缺是不存在的。
我不仅在散步时感受到了天意的存在，做任何事都有这种被动感，连做梦都逃不出天意的牵制。
从2012年开始，我的母亲、父亲、大哥都陆续离开了人世。我思念他们心切，总怀念着之前的亲人相聚，却无法实现这个愿望。倘若真有阴间的存在，我也宁愿以生命换取这种相聚的愿望。但是，我与他们阴阳两隔，确已无法实现这个愿望了。无奈之下，我只好将此愿望寄托于做梦。
母亲去世后不久，因是在突然间离去，我十分想念，并常常触景生情。于是，我决定到梦中相见。我极力地回忆母亲的生前之事，并刻意罗列重点记忆，期待在梦中相聚。可是，我的这个计划，每次几乎都是落空，总是梦不到母亲。即便过几天梦到了，也总是难以在梦中相聚，或者是一瞬即逝。有一次，我在梦中看到了母亲，就想到母亲的身边去诉说离别之情，想与母亲去互动。于是，我在梦中激动地向母亲走去。可我总是被别的梦境代替，或者是去做一件别的事，或者是与别的人在梦中互动。在即将见到梦境中的母亲时，母亲总是无端地消失，我心中的那些思念之话，总难以向母亲当面表达。这让我更加思念起已故的母亲来，在梦中却总是屡屡落空。
还有一次，我梦到了已故的父亲。父亲生前受过不少苦，却不愿在儿子面前当面说出。但父亲在临终时出现了老年痴呆，才把一肚子的苦水吐了出来。我好想把这种关切在梦中向父亲表达，可在梦境中，父亲与我很少互动，即便有互动，也与我想表达的内容无关。梦中，父亲总是和我说着别的事，说着一些不重要的话。有时，他未说完，我就醒了。
大哥是一年前突然去世的。临终前，医生告诉我们，大哥的脑出血严重，已无法可救。在大哥弥留之际，我们只能无奈地、悲痛地、难受着等待着大哥去世。这给我们的压力不是大小问题，而是悲哀无望问题。大哥和我是同辈人，生前与我又有许多互动，还有个即将实施的互动计划未操作。大哥这一去，让我的互动计划彻底落空、彻底荒废。于是，我就想在梦中与大哥完成这个计划。可在大哥去世后好长一段时间，我在梦中都未遇到大哥。有一次，我隐隐约约地梦到了大哥，大哥却很快就消失了，还未来得及与大哥说话，我就醒了。
大概这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也许我的这些做梦的期盼，永远都要落空的，我想，这是天意如此吧！是上天要我对已故的亲人永远地思念。
看来，这做梦与做事都是一样的，自己的谋划和期盼毕竟是主观的，只有天意是真正的客观，主观永远不能决定客观。今后，无论做事还是做梦，都不能抱十足的希望，世上的美毕竟都有残缺，这就是客观实际。
2025年11月14日完成初稿，11月23日完成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