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坚要翻建石头房,运材料的车过不了赵铭海家门口那条路。赵毅坚拿卷尺一路量过去,只要拆了赵铭海家的围墙,运材料的车就可以通行。
赵毅坚叹了一口气,回到家里来。老婆柯雅美见他一声不吭,便问:“量了半天,车能进来吗?”赵毅坚说:“那个啊,进不来。”柯雅美问:“哪个地方过不了?”赵毅坚说:“那个啊,那家新建的围墙占了路,车就过不来。”柯雅美说:“那怎么办?我和他老婆年初才吵过架。”赵毅坚说:“那个啊,再想想办法。”柯雅美说:“等你想到办法,箭都走过山了。”赵毅坚说:“那个啊,你说怎么办?”柯雅美说:“你去找铭海说说看。”赵毅坚说:“那个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铭海怕老婆,他哪说得上话?”
柯雅美说:“你的意思是得我去找翘嘴?”赵毅坚说:“那个啊,上次吵架她应该负主要责任。”柯雅美说:“我不想先向她低头,你去找她说一说吧,你只是后来没和她说话,吵架时你又没有骂她。”赵毅坚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个啊,我去就我去,不过我觉得让她家拆掉围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柯雅美说:“不可能,你就不翻建房子了?”赵毅坚说:“那个啊,房子是要建,我去找人家说好话看看吧。”
傍晚,赵毅坚走到赵铭海家围墙外,看赵铭海的孙子在院子里玩着汽车玩具,便问:“那个啊,仔仔,你爷爷奶奶都在家吗?”仔仔是村里对男孩的昵称,赵铭海听到赵毅坚的问话,放下茶杯,走到院子来。问:“有什么事?”这个村都姓赵,论辈分,赵毅坚是赵铭海的上辈。赵铭海不叫赵毅坚“叔”,甚至连个称呼都没有,赵毅坚并没有计较,他知道赵铭海能出来问他已经给他面子了。
赵毅坚说:“那个啊,想来找你们商量个事?”赵铭海站在原地,不冷不热地问:“什么事?”赵毅坚也站在原地,说:“那个啊,我家要翻建房子,运材料的车过不了你家前面这条路,想请你们拆了围墙。”赵铭海说:“这么大的事啊?”赵毅坚说:“那个啊,也不算大事,该赔你多少钱我就赔多少。”赵铭海说:“你先回吧,我考虑考虑。”赵毅坚说:“那个啊,两家吵架有段时间了,你还记恨我们吧?那个啊,论起来我们是同房的。”赵铭海说:“先回吧,我得考虑考虑。”赵毅坚说:“那个啊,你和芹啊商量商量吧,我过两天再来找你。”赵毅坚本想问芹啊在不在,担心赵铭海生他的气,怪他认定他做不了主。于是走回家。
赵毅坚回到家,柯雅美问他:“翘嘴怎么说?不同意吧?”赵毅坚说:“那个啊,本来要找她,铭海出来说话,那个啊,我就不好再找翘嘴了。”柯雅美说:“找铭海有什么用,他只听翘嘴的!”
赵毅坚看出老婆的不满,说:“那个啊,你生气也没用,想想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柯雅美说:“要不你去找三叔公,看看他愿意不愿意帮忙。”赵毅坚说:“那个啊,我去买斤茶叶送三叔公。”柯雅美说:“自己人还行生分礼,他不会收吧?”赵毅坚知道老婆是怕多花钱,可是人情世故就这样,你求人帮忙,人家凭什么白给你出力?于是他说:“那个啊,我带去,他如果不收,到时候留给做工的师傅喝。那个啊,不会浪费。”柯雅美说:“给师傅喝的又不用好茶。”赵毅坚说:“那个啊,你就说错了。你给的茶太差了,人家不高兴,到时候砌墙会渗水,那个啊后悔就来不及了。”柯雅美说:“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去买吧。”
赵毅坚买了一斤熟茶,带去三叔公家。三叔公就在大厅旁独自喝茶。见赵毅坚进来,就喊他:“刚泡的茶,来喝一杯。”赵毅坚把茶叶放在三叔公椅子旁,说:“那个啊,三叔公,我买了一斤茶给你泡。”三叔公提起装茶的袋子来,看了看,笑着说:“看来天要下红雨了。”赵毅坚说:“那个啊,以前没挣到什么钱,看你又有钱买茶,就……”三叔公说:“我听说你要翻建房子了,这是好事啊,祖宗业不能废掉。”赵毅坚本想说:“是现在住的石头房,下雨天屋顶都会渗水下来,才要翻建。”听三叔公这么一说,便顺着他说:“那个啊,要是不修,没过几年真会倒掉。”三叔公说:“看哪天破土啊?”赵毅坚说:“那个啊,过几天动工。”三叔公说:“这样好啊。那你还有空来我这里化仙?”赵毅坚感觉该说明来意了,就说:“那个啊,翻修碰到困难,想请你帮一忙。”三叔公说:“帮忙?帮什么忙?三叔公那点老本没办法借你。”赵毅坚忙说:“那个啊,不是借钱。是要请你帮我劝劝翘嘴,让她同意拆掉围墙。”三叔公说:“你翻建你的房,为什么叫别人拆围墙?”赵毅坚说:“那个啊,是她家门口那条路太窄了,车进不来。”三叔公说:“这样啊。你们去说了吗?”赵毅坚说:“我们两家没来去。”三叔公说:“那是雅美和翘嘴有矛盾,你和铭海又没有。”赵毅坚说:“那个啊,是这样没错,但后来两个人都没讲话了。”三叔公说:“去给人家说个好话,说不定就答应你拆墙。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铭海和翘嘴会不会答应。”赵毅坚觉得这样也行,就说:“那个啊,什么时候去呢?”三叔公说:“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对了,我不缺茶喝,你把茶带回家。”赵毅坚说:“那个啊,这是熟茶,你喝喝看,比较暖胃的。”三叔公说:“我喝茶还用你教?熟茶我会不懂?”赵毅坚怕得罪三叔公,急忙说:“那个啊,那个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三叔公笑着说:“好了,别说了,走啦。”
两个人来到铭海家,见大门开着,三叔公就迈进门去。赵毅坚手里拎着茶叶,跟在三叔公后面。
铭海见赵毅坚手里拎着茶叶,说:“是怕我家连茶叶都没有吗?还自己带茶过来。”赵毅坚说:“那个啊,不是……”三叔公没让他说完,说:“他买的好茶,我让他拿来一起泡一泡。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是有事商量。”铭海说:“坐下说,坐下说。我烧水泡茶。”
喝了一杯茶后,三叔公开口帮赵毅坚说拆围墙的事,铭海说:“我们还没商量好。”三叔公说:“我们是同房头的,不要记恨。翻建房子也是大好事,能帮尽量帮一帮。”铭海说:“不是不给三叔公面子,我们有我们的难处,等我们商量好了再回复三叔公行吗?”三叔公明知道芹啊躲在卧室不出来,故意问:“你牵手不在家啊?那她等回来转告我来过,目的是让你们支持毅坚翻建房子。”铭海说:“不在。我会告诉她的。”
三叔公起身说:“那我们走了。”赵毅坚跟着起身,把茶叶留下。铭海提起茶叶,塞给赵毅坚,说:“不要多水多豆腐,你把茶叶带走。”三叔公说:“毅坚听铭海的,带走吧。”
三叔公和赵毅坚走后,芹啊从卧室出来,生气地对铭海说:“你不会直接告诉说不拆吗,还要商量什么?”铭海说:“这样会得罪三叔公的。”芹啊说:“他这样偏心,你还怕得罪他?”铭海说:“三叔公说的也有道理。”芹啊说:“我不拆,你拆拆看!”铭海说:“你不想拆就不拆,生气伤身体,何必呢?”芹啊说:“都是你不会办事!”
三叔公要回家去,赵毅坚送了一段路。三叔公让他回自己家去,赵毅坚才折回家里,把情况告诉雅美。雅美说:“翘嘴的嘴巴硬如铁,我看请仙也没办法。”赵毅坚说:“那个啊,等几天看看,不行去找村支书,请村里出面帮忙解决。”雅美说:“有这想法,现在就去啊,何必再等几天?”赵毅坚说:“那个啊,不用赶这么几天。马上找村里,对三叔公也不好交待。”雅美说:“你看着吧,三叔公也起不了作用的。”赵毅坚说:“那个啊,那就等两三天吧,三天后没消息,我再去找村支书。”雅美说:“不是我逼你抓紧,是天时不容许拖拉,过不了多久就会经常下雨了,那时怎么翻建房子?”赵毅坚说:“那个啊,这我懂得。”
赵毅坚到村部去,村支书不在,村长在,赵毅坚便把来意告诉他。村长是个大学毕业生,来村里不到半年。一听就起身说:“我跟你去处理。”
赵毅坚领着村长走进铭海家,和准备出门的芹啊打了个照面,赵毅坚说:“那个啊,她就是芹啊。”村长笑着对芹啊说:“占用你几分钟,说一下事,可以吗?”芹啊说:“什么事?和他有关的就不用说了。”赵毅坚在一旁听这话,急了,说:“那个啊,你是觉得村长不够重,还是……”芹啊不接他的话,对村长说:“我要去田里,你和铭海说。”说完就拿起锄头,走出院子。村长悄悄问赵毅坚:“铭海是她什么人?”赵毅坚答道:“那个啊,是她老公。”
铭海在楼上,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下楼来,看到赵毅坚和村长来了,心里明白村长为何而来,请村长进屋。赵毅坚愣在门口,村长回头看他。赵毅坚对村长说:“那个啊,村长你和他谈吧,我不进去了。”村长说:“双方都是当事人,你进来吧。”赵毅坚说:“那个啊,我还是不进去了,我先回家了。”赵毅坚决意要回家是他坚信和铭海谈等于浪费时间。
村长走后一小时,芹啊回家。铭海对她说:“村干部都来了,同意拆围墙吧?”芹啊说:“村长来你就拆?我们房子都建好了,你又不用再找他审批。”铭海心想老婆见识短,但又觉得说服不了她,就说:“你是觉得他不够重?”芹啊说:“我又没投票选他当村长。”铭海说:“人家已经是村官,以后还得找他办事。”芹啊说:“你怕他,我才不怕,找他办事他不给办,就投诉他。”芹啊的横铭海是经常领教的,他知道老婆会这样做。他担心村长会请村支书来找自己,到时就不好说话了。脱口对芹啊说:“村支书来了就不好交代了。”芹啊说:“等他来了再说。”
赵毅坚没把村长找铭海这事告诉柯雅美,柯雅美问他有没有找到村支书,赵毅坚说:“那个啊,没找到,听说去参加培训了。”柯雅美问:“那怎么办?”赵毅坚说:“那个啊,等他回来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