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沙丘（组诗）

越过沙丘(组诗）

序

此前我从未见过大漠

虽有三毛、黑塞

纽伦堡圣诞市场陈列《铁皮鼓》

赛博朋克的当下《沙丘》一二

过往、未来枯燥圆满

你、我不必从非虚构中绕过沙丘

1.向沙漠进军

领队曾是左旗一所中学的地理老师

酷爱户外，带自己班的学生到腾格里腹地

认识芨芨草、白刺果、沙蒿

“我见过沙漠下大雨”

说的极有可能是这里

腾格里，沙漠，但水源充沛

对气温的影响，

说不清是光伏还是二氧化碳的作用更甚

他关心冰川纪，故对此表示怀疑

夜里用指星笔辨别方向

白天按沙蜥的脚印和巢穴寻找绿洲

他的牛仔帽被风吹落多少次

骆驼是清楚的，会在下风处停留、等候

可靠地载他穿越沙海

并非所有的骆驼都如此幸运

加入这样临时拼凑的队伍

不会有人举起皮鞭抽打它的脖子

驼峰也不轻易倒下：

脂肪是可贵的能量自处方式

是沙漠里的命、

沙海里的舟

带我们寻找水源

理解“掘地三尺”在沙漠同样适用：

水，是生命之源，请寻找每一滴水

2.理想

中学时地理课代表是我们喜欢的对象

他说以后他要成为李四光那样的人

如今在邻省自然资源厅工作

我由此判定：

他部分实现了儿时理想

远绍如来，近光遗法

独行沙海是玄奘

朝碧海、暮苍梧

穿越大江大河徐霞客

理想中的人

获得知识的途径是

研究规律之于事物

经略万物践行理想的人

可成理想中的人物

3.肤色

已近傍晚，沙面高温递减

本着对大地爱的深沉

赤足走一走看一看

上沙丘要走迎风坡，沙面夯实

“脚踏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极具现实指导意义

下坡要脚后跟着地，一步一印

把谢灵运的登山鞋跟调到脚尖位置

如履平地

绵绵用力、久久为功

走得慢一点

再慢一点

要比风慢许多倍

沙细得像空气

沿着坡面飞上来

但并不离开沙面太远

又不急于乘这天风离去

身体与沙面以切线相接

沙砾羽化视线

皮肤与日暮飞沙

彼此交融：此刻

更爱这肤色

沙漠之于地表

亿万年便与这星球同在

颜色不改

与我同在的皮肤

矢志不渝

4.名字

我说沙漠像海

其实她的名字是天

腾格里的天是蔚蓝

她却有自己的绿洲

生活也从不会是一片荒芜

一丛沙棘、一片白刺果

本身就是绿洲：

两点一线的平凡，偶尔有长桥卧波擎云如旗

琐碎局面的了结，沐浴善意如织的光风霁月

也有荒诞的花朵开在路边

我披上沙漠给我的皮肤

继承人类的一切

包容任何一种花朵

岁月给我皱纹

风予大漠以潮汐

歌声令面容舒展

风抹去痕迹，再湮没时间

虽千万人，吾往矣：

写理想中的英雄主义

这沙漠像海，是海。是天，也是时间

是我的皮肤、岁月

与我同在

陈说 2024.8

发表于《重庆文学》十月刊，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