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

窗外的云朵胖乎乎的，像刚出炉的棉花糖，慢悠悠地飘过篮球场飘扬着鲜艳的国旗。我正对着桌上小山似的作业本发呆，突然感觉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角。

是小如。她仰起脸，眼睛像两颗刚被雨水洗过的葡萄：“老师，今天的云都不笑了。”

啊？被发现了。就像宫崎骏动画里那些能看见风的孩子，她看见了老师藏在心底的阴天。

我牵起她的手走到走廊。栏杆上，不知名的藤蔓正悄悄爬向三楼，嫩绿的触须在风里轻轻摇摆。

“老师刚才在想，怎样才能让大家的纸飞机飞得更远呢。”我指向天空，“有的纸飞机折得松松的，有的又太重了。我在找让所有飞机都能乘风的方法。”

其实何止呢。那些加班的深夜，台灯把影子拉得老长，像龙猫陪在身边的夜晚；那些批改作业的清晨，红笔在纸上游走，圈出一个个小小的魔法阵。可这些，都不该是孩子们需要知道的秘密。

小如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杏叶，对着阳光举起。叶子边缘镶着金边，像是会发光的羽毛。

“老师皱眉的样子，”她认真地说，“像被施了咒语的公主。但我知道，城堡里住着准备出征的勇士，一定能解救公主。”

我的心突然变得很轻很轻，像《天空之城》里缓缓升起的拉普达。是啊，为什么要让孩子们看见成年人世界的齿轮与发条呢？我们该给他们看的，是旋转木马如何转动，是龙猫巴士开往森林的夜路，是波妞在浪潮上奔跑！

“明天我们来做新的纸飞机吧。”小如把银杏叶放进我手心，“用会笑的云朵当观众。”

她跑开时，上衣卷起小小的弧度，像是被风拂过的蒲公英。窗外的云确实在笑了——不知何时，它们都变成了咧嘴的猫巴士，载着阳光驶向远方。

我回到办公室，在教案本上画了一架巨大的纸飞机。机翼上坐着所有孩子，而我和他们一样，都是第一次学习飞翔的飞行员。那些关于考试的焦虑、家长的期待，都化作云海在脚下流淌。

最重要的，是让每架纸飞机都记住起飞时风的温度。至于最终会降落在哪座大楼的顶端——算了，那本来就是探险的一部分，不是吗？

暮色渐浓，远方的山峦般的高楼像站着的龙猫，静静守护着这座小城。我收拾好背包，听见风送来孩子们的欢笑声。那些声音穿过树叶，变成金色的音符，在深秋的空气里轻轻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