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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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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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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的命

人各有命。我发现不仅人,树也有它的命运,有幸运的,就有不幸的。

小时候,老家的院子里有一彩钢房和一纤维泡沫搭成的小白房,彩钢房住人,小白房则用来堆放一些杂物。两座房子挨得很近,间隔只够一成人通行。

但就在这逼仄狭窄的一道却长了一棵杏树。这杏树长得很突然,起初它在角落不引人注目,日复一日却长的飞快,你想不注意到它都不行。我们想来想去觉得是家里人吃杏子时无意将杏核随手扔在了此处,于是乎这杏树便长了出来,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

它还是个小树苗的时候没人看好它,外婆说这地方太窄树长不成的。之后也没人管它,就任凭它使尽浑身解数的长,还真长出了名堂,硬是挤着挤着度过了瓶颈期,头终于伸出了两屋之间。后来也是天助它也,临时堆放杂物的小白房因为日积月累的风吹和雨淋竟坍塌了,成了废墟一片,而杏树便有了更好的生长空间。

随着树越长越大,一些旁枝爬到了彩钢房的顶上,常常是一到了大风天树枝就划得铁皮顶嗞嗞的响,令人晚睡时心烦。但好在没人想砍了它,大抵都觉得它长得不容易吧。外婆跟我说桃三杏四,意思是桃树得长三年才结果,而杏树要四年,这是外婆常常观察总结的规律。前三年这杏树开淡粉色花朵,不艳不俗,赏心悦目。等到第四年终于结了果子,杏子很繁,父亲找出梯子,爬上房顶摘下一大盆,个大味微酸且少虫害,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我们全家都吃得很开心。后来又摘下很多,外婆将其一个个捏开去核后晒成杏干,杏干泡水撒些白砂糖,喝起来酸甜可口,滋味无穷。想来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我们一家都不住在那里了,可听人说那杏树还是年年照样硕果。

这棵杏树是幸运的,还有一棵不幸的树。

老家的院子很早很早之前还长过一棵大杨树,那杨树的年龄肯定是比我大得多,据说那是爷爷年轻时亲手种下的,种在院子的最前边,杨树参天且枝叶繁茂,夏日坐在树下乘凉十分惬意,风吹过还能听见杨树叶子哗啦啦的声音,有时也有抵挡风沙的作用,所以我心里觉得它是一棵好树。

乡下惯常用树栓狗,所谓看门狗大都在此处,我家也曾有一只黑狗日夜栓在此处守护我们。

后来大约在我七八岁的时候这树就死了,死得很惨,被人活活扒了树皮,我因此很怅然,似乎还写过日记悼念它。但我确实无可奈何,因为这树实在是长得年头太久,地下盘根错节,树根竟然将要戳破家里老井的壁了,我没想到。毕竟树与井之间能有百步的距离,我在二者之间踱步,每走一步都想着脚底下有树的根。基于此只好不让它活了,想砍它,可树太大,树干约得两人合抱才能抱住,加之没有趁手的工具,所以只能作罢,转而就想到了扒树皮,乡里人常说,人活脸,树活皮。这不是虚话,扒了树皮没多久它就渐渐没什么生气了,先是开始掉叶子,明明是夏天可叶子落得满院,让人误以为秋天来了,风再加一把火,叶子掉光树就秃了,再后来枝干也枯了,再再后来树干完全成了灰白色,树就这样死绝了。往后一年又一年不断萎缩着,越来越干瘪而小,不再威胁井,但一棵难看的枯树立在那儿也让人觉得碍眼,最后还是被砍了。树下拴的狗后来也死了,种树的爷爷也去世很多年了。

这两棵树是我人生中唯二能回忆得起的树,这世上的树太多太多,而真正与我有联系的又太少,在我看来树是独立的个体,往往不是谁种下它,它就属于谁。它一旦在一处生根,大概这就成了它一辈子的家,它只属于这片土地,谁都带不走它。所以树各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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