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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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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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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堆

我走路不大认真,总爱四处张望,这时候很容易注意到一些平时没怎么关注过的东西。所以我发现了小土堆。也许你说土堆未免有些太稀松平常,但这却牵引出了我记忆中的丝丝缕缕。

细想来我通常在两类情景下能看见土堆,不过却是两类有着天壤之别的场景。

印象中土堆常常代表着新生命的蓬勃生长。

我的外婆是极为务实的农村妇女,尤其是年龄大了之后,更是在自家院子圈了一块地种起了菜。外婆种得最多的是葱。因为她是个典型的北方妇女,比较重口,做菜时少不了多放些调味佐料,而葱就是最必不可少的。所以外婆种葱也算自给自足了。小时候我常跟在她身后,学她的一举一动,她种葱时,我也总爱蹲在旁边帮些倒忙,这算得上是一个孩子的天性。在种下葱苗的时候得堆些土在四周,把葱苗高高架起,我不理解,所以外婆前脚刚垄好土堆,我后脚就立马刨平,看着才顺眼。外婆发现后没有生气,反而是耐心地告诉我,这小土堆有大用处,有了它葱长起来就不会倒下了,而且只有晒不到太阳的地方才能长出葱白,最后才能长成好葱。我懂了,也感叹外婆的智慧,这算是广大劳动人民总结出的智慧:根据植物习性而助其成长。

许多年之后,在离家千里的北国,我又看到了一片片土堆。我回家必经的一条路旁有一小花园,小花园经营得很不错,每年其中的品种都有翻新。上个月我发现花园里有一片片隆起的小土堆,上插一植株。走近看发现有牌标明所种为洛阳红、黄冠。但看见这些心里还是有些诧异,毕竟现在已经十月底了,东北的气温早就降了下来,早晚温差很大,人一时也不好适应,更别说植物了。此时一些内化于心的东西渐渐明朗起来,这小土堆有大用处,是一床冬天的被子,防寒、防冻、保护花的根系捱过一个冬天。

另外我还在别的场景下见过土堆,不过和生机没了半分关系。

我七八岁时,四叔家里的大母猫生了一窝小猫崽,我去看了十分欢喜,见我那样羡慕,四叔大手一挥,送了我一只,我那时真是高兴得昏了头,也就不会想到抚养一条小生命的种种不易。小猫崽跟我回家后,我给它搭了小窝,窝里有毛线团织的一方小毯子,那是我央求母亲帮我织的,还偷偷给它冲了奶粉来喂。事实上我总想给这只小猫最好的,但我没有一点点照顾它的经验,加上恰逢冬天,早早离开母亲的它时运不济,没过几天就死掉了。我很难过,但更多的是茫然与怅惘,那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啊。我和朋友一起埋了它。只堆了个小土堆,它就长眠在那里了。

我也见过很大的土堆,是爷爷的坟。爷爷活了九十多岁,也算没受什么罪就离开了。我和爷爷关系不怎么亲密,可他去世时,我哭得很凶,因为害怕,我那时就朦朦胧胧意识到什么是永别了。我后来也总是不能接受一个默然的土堆底下竟然承载着一个人的一生,那没有温度的土似乎是吞噬了一颗曾经温热的心啊。之后年年清明和春节我都要回家上坟,那土堆一直没变过,灰蒙蒙的,满是萧瑟与衰败。一个生命就终止在那里。

想到这些,我才惊觉,一个土堆竟然就这样神奇地将生机与死寂连接在了一起,一个是破土而出,一个是入土为安。生死同一似乎在这里得到了印证。我又想天下的土是连成一片的,于是乎生与死在其中循环往复畅通无阻。

但别忘了,它是土堆,以此区别于平地,隆起的一片片总是显眼些,它是否提醒我们不要践踏这底下的新生命,更不要遗忘底下已完成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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