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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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与樱桃
借一支笔，把红写成红
墨色与樱桃，悬赏于隔岸的南宋
晕染的很多词，在月光下
都有标记，比如帘招，芭蕉
结痂的纸上，樱桃清瘦的褶皱
在烛火下，羞涩，细腻
翻越了无数个春秋。大雨进场
老屋虚掩的院门外，樱桃与樱桃
剥落的答案，没有对错
风迂回过光阴，在深夜喃喃
而黯淡的落款，还在等待
契合，押韵，不期而遇
黄沙记
摇晃，寻找，风抱着草木
在浑浊的人间，打听出路
清白，纯粹，被黄沙的指令包裹
象不断重复的游戏，结局已定
穿街而过，光束隐藏
还有很多线索，朦胧，陌生
找不到头。覆盖，遥远
我们稀里糊涂，在光阴的隧道
愈走愈远。漫漫的黄沙横冲直撞
人在归途，或交错，或领取
最后一次，分辨是与非的机会
北平街断章
烽火台上的硝烟，顺着渭河
翻涌，淘洗，在北平街
以烟火之名，聚集，燃烧
自北门口向南，青砖上落下的疏影
斑斑点点，如秦朝的密码
在繁华与喧闹中，被破译，打开
华灯初上，高处的月光落下来
漫过咸阳湖水，打捞起的古渡残骸
如破碎的小篆，拼凑出的浪花
在湖面上寻找归宿。沿着向阳门
反方向再走一遍，看着遗落在墙角
瘦小如字符的身影，守望着北平街
一盏又一盏，人间的灯火
夜雨寄南岸桥南
夜晚的南岸桥南，空无一人
大雨落下的正确姿势，冲撞，汇集
在将要收割的麦田，装模作样
延期，来过，野草活着
麦子也活着，低的，更低的
雨在五月的结尾，用尽全力
尝试弥补演错的脚本。密密麻麻
象一封迟来的信，在固定的格式下
错失良机。南岸桥北的村庄
屋檐下的雨，把光阴围堵，修改
炕上打鼾的孔老二，在睡梦中
以单数第一人称，解答夜雨落笔的关键词
或理所当然，或无从说起
寺庙之外
庙里是佛像，庙外是石头
往来的人，熙熙攘攘混入其中
参佛，读石，对照山门内的自己
撕掉肮脏，凶残，虚情假意
佛像被人跪拜，石头视若无睹
焚烧的香火，年年岁岁
佛还是佛，石头还是石头
下山的人，深陷在人间的游戏
慌慌张张，我行我素
摆脱身份
进城务工，把田地荒废
把镰刀放生锈，让那一条
乡间小路歇歇，把如伤口的车辙
在无限的旷远中，自我愈合
回望城市的人群，都是农民的儿孙
在不同地方，摆脱一种身份
遥远，却又很近，在喧嚣之后
务工的人又一次归乡，耕地，割麦
摆脱只是一场梦，似乎还是那些年的风
在脸上触摸，把皱纹的浅
愈割愈深。在村庄的那一条小路上
转换的时间，在无尽的月光下
或堆积，或隐藏，或重塑身份的真相
村庄美学
在村庄生活的人，总会把炊烟升起
炊烟长与短，早与晚，与饭菜的好坏
不成比例，与人的寿命也不成比例
一个人的命再长，也抵不过炊烟
表现的长度。在每一户人家
炊烟一日三餐，象一幅流畅的油画
在长满青苔的屋顶，与天空比较
灰的，蓝的，橘的，黄的
又象一块巨大的调色板，在村庄高处
把农人的生活，以美学的修辞
在斑驳的光线下，调配出悲喜，苦乐
落日大道
形形色色的人，在同一抹落日下
喘息，移动。很多面孔
干净，丑陋。漂亮，恶毒
又如远处的落日一般，又好似一副
落日走到头，大道上的人
散落，消失。落日大道的尽头
是空白，是星空，是万家灯火
向日葵与众生
向日葵的黄，一圈一圈
在村庄之外，仰着头
籍籍无名。象从远方迁徙来的人
在一个地方，安家落户
象一幅画，在大地上
被每个来过的人，描摹，拓写
风把汗水吹落，梵高的笔法
在纸上的花瓶里，美好，热烈
黄昏的光影，在时空与地理无限交织
向日葵如众生，在暮色下
遮掩苦痛，挣扎，活着
伤口
镰刀把麦子割完，六月也就到头了
麦茬地的傍晚，落日沿着轨道
缝补伤口，或麦子的一生
暮色沉沉，在村庄之上
闪电的线条，在雷声的加持下
把天空一次次切割，锻打
在六月的末尾，或救赎，或重置
雨停了，张神南村中间的娘娘庙内
跳动的香火，透过窗棂
在深夜愈合，村庄深处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