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有石榴、蝉鸣
时光移动,南山的石榴
红在站好岗的秋天。身体很胖
在风的拉扯下,纹丝不动
蝉鸣褪色,在平静的暮色下
构建过渡期,震颤,呼唤
南山的月亮,没有秘密
在高处,打听蝉鸣
在交错的低处,打听石榴
而枯瘦的秋天,还在等
离开的人,在南山的月下重逢
时间的虚线,还在移动
石榴藏在秋天,蝉鸣藏在树上
远处的南山,藏在落叶下
在秋天深处,枕一束最长的月光入眠
摸一摸石墩上的兽吻,把深藏的月光
指引,抽取,象锋利的刀刃
在布满双茧的手上,斩断修辞
缝补归途的荒凉,来处,愈走愈远
却又愈走愈近。秋日抵达
秋风沾染的气息,或大或小
或真或假,在屋檐的灯火下
把走过的路,试着重走一回
背影交错,瘦小的轮廓
陈述着破碎的光阴,时断时续
找不到出口。折一支月光的清澈
勾勒或描摹,大地上的归途
无限拥挤,凉薄。梧桐叶从高处落下
重叠,遮掩,那长巷的人烟
取一笔相思,把月光剪断
在秋天深处,枕一束最长的月光入眠
秋风令
映照的晚霞,形态分明
在高高的山顶,缓缓离开
渲染过的龙脊梯田,秋风排序
一层低过一层,把青的稻穗
吹弯,吹黄。蜻蜓在拥挤的稻群
一点接过一点,打探秋事
象时间的标记,密密麻麻
上梯田的人,用脚步在缝补
破损的大地,秋风的字节
一段一段,在低处的灯火下
撰写秋日计划,或长或短
沉睡的人继续沉睡,秋风的部分
在前行的路上,才刚登场
立秋辞
不必排队,在秋的入口
晚风如序曲,进入沉寂的村庄
消息可靠。在葡萄架下
蛐蛐儿的对话,被月光溶解
流淌或拆穿,一个人的归途
亦真亦假。打听,擦拭
如词的浪花,在大海边缘
累积或注解,每一回抵达的体力
够不够用。或长或短
或高或低,在不同地方
导入或翻译。野草进入
象一面镜子,在时光的轨迹上
撕裂,愈合,延续枯瘦
大雨帖
一场或一夜,天空的雨点
如抽穗般,模拟一个季节
无限生长,陈述,加深印象
象一台失控的机器,淌下来的大雨
在旷野上,把大地上的词汇
加工,更换,于此平衡
人群中的荒凉。不断重复
亮着的那一盏灯,在屋子统计雨水
大或小,轻或重。雨积下的水
印记模糊,在信笺末尾
夸张的修辞,在大雨的痕迹中
只是一部分。下坠,碰撞
雨在大地最低处,洗刷人间
流浪
故乡在远方的角落,轮廓偏黄
很难在再清晰。枣树下的水井
已经没有水打捞,夜空的月亮
随着那口井,在光阴的区间
出现,消失,最终把自己
在流浪的途中隐藏。活着的人
都在用尽力气,打捞月光下
别人用过的修辞,笨拙或无辜
重复一个动作,在一条路上
流浪,拖延,书信的火漆
散落在灯盏之下。故乡是终点
流浪的人,还在远方流浪
芙蕖
一湖的花都开了,水在下面
偷偷标记每一朵,胖或瘦
高或矮。上面的莲蓬
下面的莲藕,在恰当的位置
做自己。莲叶交织的纹理
在细雨中,完成一场比拟
那些更改过的修辞,在众多意象中
只有一种。芙蕖的跳跃
在视线范围,完成一场碰撞
远的,近的。虚拟,真实
岸上看花的人,湖上看人的芙蕖
在七月末尾,试图修改
那些藏在深处,地理给予的语言
草原上的花
希楞柱的圆,横在北方大地
象一朵朵白花。稀疏,潦草
草的绿,可以小到一抹
也可以大到一望无际。马头琴低吟
在草原上宛转生长,愈长愈长
却愈长愈短,以最柔软的线条
在人世间边缘,切割或缝补
那些隐去的苦或喜,一段,两段
千种,万种。草原上的夜
星罗棋布,月色下的人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象马,追逐。归去,象草
七月与夏天
红的葡萄,在后院把夏天
装扮成夏天,仰着头的藤蔓
在七月的轴线上,拉长绿与光阴
清浅,斑驳。阵雨的修辞
或高或低,或大或小
在人间缝补缺口。彩虹的弯
在天空的末尾,象一把钥匙
解一场无尽的悲喜。村庄很瘦
沉浸在水缸里的西瓜,与井水对话
蝉声沉沉,那些落在地上的疏影
如夏天的密码,倾斜,重叠
一阵风,把火热的七月装进夏天
辨认
风很大,枝叶摇摆
足够让人辨认,虚实,真假
皂角树下的疏影,在乘凉人的口中
不分青红皂白,一步步沦陷
在光阴与村口的车辙中,愈传愈远
路途遥远,七月的风
或裁,或拉,或吼,或拽
在旷野上,辨认一个音讯全无的人
暮色沉沉,村庄的风还在吹
交织的人群,在灯火下
连同影子,都奔走在无尽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