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万物还裹着薄纱沉睡时动笔 —— 春日的尾尖还悬在檐角,风没敢惊动柳梢的絮,云层像刚被阳光晒软的蓝绸缎,连空气都凝着清冽的甜。窗台上的茉莉正拱着新芽,嫩白的尖儿像谁悄悄含在嘴角的笑,藏着怯生生的盼。我指尖轻落键盘,墨色在屏幕上晕开时,最先跳出来的不是华丽的词,是句碎碎的问:“鸟儿还在归来的路上呢,你听没听见它们翅膀扑棱的声音,是不是正掠过南方的海岸线,带着你曾说过的、咸咸的海风呢?”
树梢的绿意正咕嘟咕嘟往上冒,嫩芽撑破苞衣的轻响,细得像去年此刻,你踮脚摘青梅时裙角擦过枝叶的簌簌声 —— 当时你还回头笑我,说我举着手机拍得太急,连花瓣落在你发间都没看见。我想把这抹新绿揉进诗行里,揉进那些没说出口的惦念里,再轻轻问你:“当晨雾漫过青石板路时,你会不会也和我一样,对着空了半杯的茶盏出神?茶渍圈出的印子,多像我们上次没聊完的话。这初夏的风里藏着薄荷味的痒,你可曾忽然觉得某根神经被勾了一下?就像我现在这样,突然很想穿过六条街,去碰一碰你袖口的温度。”
这座城因为有了你的脚印,连窗外冷硬的玻璃幕墙都开始反光温柔。记得你说喜欢老巷口的糖画摊,说铜勺里淌出的琥珀色,是 “能吃的星光”。于是每个清晨我路过时,都会站定一会儿,盯着糖丝在青石板上凝固成蝴蝶的形状 —— 就像你留在我生活里的那些瞬间:公交车上并肩时,你肩膀轻轻靠过来的重量;便利店暖光下,我们共喝一杯红豆奶,吸管碰吸管的轻响;暴雨夜共享的伞沿下,你把我的手往你口袋里塞时,指尖传来的温度…… 这些碎片像糖霜,撒在日子里,让连呼吸都带着回甘,连走同一条路,都觉得脚下的砖比从前软。
待到暮色漫过街巷,城市慢慢舒展成朦胧的剪影,霓虹灯把天边的云层染成橘子汽水般的暖橙,是你最爱的那种颜色。我路过我们曾并肩坐过的长椅,金属扶手上还留着深秋的凉意,指尖碰上去时,突然想起你当时欲言又止的模样 —— 你手攥着衣角,指尖轻轻蹭过我手背,那点凉里裹着的热,我到现在都记得。有个卖花人推着车从路灯下走过,月季花瓣上凝着的水珠晃了晃,突然撞进心里 —— 你曾说:“最好的诗该像露珠,在触碰的瞬间碎成彩虹。” 我蹲下身,捡起一片被风卷来的银杏叶,叶脉里细细弯弯的纹路,多像我藏了又藏的半句 “想你”,没敢写完,却早被时光刻得分明。
屏幕上不知何时浮起星图的轨迹,每颗星都闪着我们相遇过的坐标,亮得像你当时的眼睛。你还记得吗?那个在公园迷路的夜晚,我们沿着石阶往上走,风里带着草木的香,直到山顶撞见成片的人造银河 —— 你突然拉住我的手,指着最亮的那颗星笑:“你看呀,多像你笑起来的眼睛,连光都是暖的。” 现在我要让这些星子都落进诗行里,让它们穿过办公楼的玻璃森林,绕过凌晨三点还亮着灯的夜宵摊(就是你说 “深夜碳水最治愈” 的那家),最后轻轻停在你窗台的多肉植物上 —— 那些肥厚的叶片裹着晨光,正替我悄悄储存着没说出口的、细碎的光,像我每次想你时,心里慢慢攒起来的暖。
现在我要让诗页乘着晨风起飞了 —— 它会掠过 CBD 玻璃幕墙上的朝阳(把光都揉进字里),绕过立交桥盘旋的车流(避开你说 “最堵的那个路口”),把那些没说出口的句子都酿成翅膀,轻轻的,怕惊着你。你瞧,纸页边缘已经沁出了春樱的香气,那是我上次路过樱花园时,偷偷夹进去的念想;诗行里跳动的光斑,是我清晨蹲在楼下草坪,从晨露里捞来的碎钻。等它扑进你怀里时,说不定会在你掌心碎成一捧星光 —— 就像我每次想起你时,心里突然炸开的小烟花,亮得连眼底都发烫。
“在吗?” 鼠标顿在末句,窗外的栀子突然落了一瓣,轻得像你从前拍我肩头的力道,怕扰了我却又想打招呼。我想把整屏诗都泡进初夏的晨光里,让每个字都吸饱露水的甜,再轻轻问你:“当这首诗带着我的心跳,撞进你翻开的书页时,你会不会刚好也抬起头,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笑了笑?就像我们上次视频时,你听见我讲趣事那样,眼睛弯成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