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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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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5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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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里的眷恋

晚高峰的地铁站,永远像一汪奔涌不息的海。自动扶梯载着人潮缓缓下沉,金属台阶与履带摩擦出低沉的嗡鸣,裹挟着白日街头残留的尾气、便利店热食的香气,还有行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在头顶那排惨白如霜的荧光灯下,揉成一团模糊又喧嚣的虚影。站台两侧的广告牌亮得刺眼,滚动播放着旅游宣传片里的碧海蓝天,与眼前这逼仄拥挤的空间形成荒诞的对照。我站在黄线内侧,指尖还残留着你方才递来的热可可温度,而你的身影,已被裹挟着行李箱滚轮声的人潮,推到了列车门旁。

这场景总让我想起那首《离别的车站》,歌里唱 “当你紧紧握着我的手,再三说着珍重珍重”,此刻虽没有紧握的手,唯有目光在攒动的肩头、扬起的纱巾间艰难追寻 —— 那目光里藏着的,是怕错过你最后一瞥的慌张,是想把你的身影刻进心里的执拗,这份沉甸甸的眷恋,与歌里的情愫如出一辙。列车门上方的电子屏闪烁着冷蓝色的光,下一站“石家街”的字样随着电流微微跳动,像倒计时的钟摆,敲打着每一秒的心跳。你回头望了一眼,隔着涌动的人群,我看不清你被风吹乱的额发下的眼神,却能读懂那微微蹙起的眉峰里藏着的万千话语 —— 是未说出口的 “记得添衣”,是怕我牵挂而刻意扬起的嘴角,还有与我同样的,被嘈杂环境压下去的不愿道别。站台角落的自动贩卖机 “咔哒” 一声吐出一瓶矿泉水,短暂的声响后,空气里只剩铁轨隐约的震颤,和远处传来的列车进站提示音,而我的目光,始终没敢从你的方向移开。

站台的广播声准时响起,带着机械的平稳,却像一把钝刀,割裂了空气中仅存的温情。“列车即将进站,请小心列车和站台之间的空隙。”话音未落,隧道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隆声,一束强光刺破黑暗,带着潮湿的风扑面而来,列车如一条银色的巨蟒,裹挟着风声停在面前。车门缓缓打开的瞬间,一股带着金属凉意的气流涌出,混杂着车厢内残留的咖啡香与消毒水味。人潮像被吸走的水流,瞬间填满了车厢的缝隙,你被身后的人推得向前滑动,手忙脚乱地扶住了车门旁的扶手,再次回头时,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抬手比了个 “再见” 的手势,那动作轻得像一片要被穿堂风吹走的叶。

我也抬手回应,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连一句 “路上小心” 都没能说出口。就像歌里唱的 “当你走上离别的车站,我终于不停的呼唤呼唤”,可在这川流不息的地铁站,所有的呼唤都会被列车的轰鸣、人群的交谈声吞没,唯有目光里的眷恋,能越过人潮,牢牢锁在你的身影上,直到列车门缓缓合上,将我们隔绝在两重世界。车门合上的瞬间,玻璃映出我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空旷下来的站台,像被遗忘的路标,身后广告牌上的阳光海滩,此刻竟显得格外刺眼,因为那片明亮里,再也没有你可让我凝望的模样。

列车缓缓启动,带着你的气息,一点点消失在隧道的黑暗里,强光逐渐缩成一个小小的光点,最终被浓稠的黑暗吞噬。我的目光追着那束光,直到它彻底隐没在隧道深处,才发觉眼眶早已湿润,冰凉的泪珠滑过脸颊,落在手背上,惊觉指尖的热可可温度早已散尽。方才你站过的地方,地砖上还留着你行李箱滚轮碾过的浅浅痕迹,仿佛还残留着你的温度,可转身望去,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带着各自的疲惫与期待,在站台上来来往往,没人会注意到一个为离别驻足的人,更没人看见我悄悄抹掉泪痕的手,和那目光里尚未消散的眷恋。

走出地铁站时,夜色已经漫了上来,街灯次第亮起,暖黄色的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晚风吹过,带着秋日的凉意,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与地铁站内的冰冷截然不同。耳机里循环播放着《离别的车站》,“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我的泪早已泛滥泛滥”,歌声与心头的情绪交织,让脚步也变得沉重。原来无论时代如何变迁,离别时的心境从未改变,无论是车站的汽笛,还是地铁站的列车轰鸣,藏在目光里的眷恋,永远是最真挚的牵挂。

或许,每个地铁站都是一座 “离别的车站”,每天都在上演着无数次的相遇与别离。而那些来不及说的话,那些凝在目光里的眷恋,会随着列车的轨迹,飘向远方,也会在每个想起你的夜晚,化作心头最柔软的惦念。只盼着下一次的重逢,能早些到来,让这盛满眷恋的目光,终于能落在你笑着走来的身影上 —— 不再隔着冰冷的车门,不再被喧嚣的人潮打扰,只是在洒满阳光的街角,坦然地告诉你:“等你来时,我的目光,再也不用追着背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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