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筏子
肉身终究不干净
留下皮囊绑在一起当筏子,渡黄河
就像列队去吃草
来来回回渡了多少人啊
当皮囊被撕裂的那一刻,灵魂才得以拯救
贺兰山
不要告诉我,此山非彼山
一曲《满江红》,在我的胸中早有了丘壑
虚虚实实,踏破贺兰山缺
西风烈酒英雄泪,收复的是大宋的河山
硬了是我们历代缺钙的的骨头
在韩美林艺术馆
一个人的艺术馆设在一个景区
是一种缘分,是相互的认可与成全
参观贺兰山岩画的最后
绕不开“韩美林艺术馆”,这刻意的安排
让我们从具体走向了抽象
从一种绘画走向另一种绘画
从一种符号走向另一种符号
欲罢不能。当不同的工具与载体记录
同一空间的事物
时间再长也有其相通之处
绘画、书法、雕塑,不同的呈现形式
不再是那么简单粗糙
可惜我不懂从艺术的角度解读
但我识得墙上字:“上苍告诉我:韩美林,
你就是头牛,这辈子就好好干活吧!”
上苍选对了人
岩画
石头上的画,像石头里开出的花
是记录,又是叙述
该是多硬的岩石,才能抵抗时间的风化?
又该是多硬的凿刻工具
才能在岩石上凿出图像的轮廓和线条?
在贺兰口,一场夜雨让山上的落石
阻挡了我们深入山地的步伐
但我不失望,沿线岩石上一些抽象图案
足以让我肃然起敬
太阳神、人面像、各种动物、场景和符号
不经意间出现在某块石面上
笔画简单、粗糙、质朴
我仔细观察,又不禁举目四望
猜想着那些远古人类
他们狩猎、舞蹈、祭祀、追逐、放歌……
他们期待被记忆,被认可,被传承
他们向石头举起锋利的器具
这些原始的表达,终究穿透了时光的牢笼
岁月失语,唯石能言
在银川看一场打火花
一千多度的铁水被敲击后
在夜晚的空中分散,像瞬间开放的红花
惊艳的美,破碎的美
“火树银花落,万点星辰开”
火光下面的人影挥动着手,那么从容
我们隔岸观火,起起落落的火花
暴发突然,熄灭无声
无比震憾的美好,千年无异
如果一个人与古代有穿越链接
那么我的链接,一定是在打火花现场
去宁夏博物馆
到银川,我先去了宁夏博物馆
就像去读一本书,首先翻阅它的简介
历史的缩写很安静,不像历史本身
时间从不发言,却有痕迹
大多是我感到陌生的古代物件
配以文字、图片和影像,说说这片土地
的历史。说的是一个西部地区、一个叫党项
的民族,以及一个与大宋对抗的西夏国
现在才发现,看待历史是有站位的
当我站在曾经西夏的土地上
看那些纷争,好像又理解了许多
那个叫李元昊的传奇人物,他神一般的存在
使西夏文明长足发展
在博物馆,我第一次见到了西夏文
那些字形方整、笔画繁冗的文字,怎么看
都看到了汉字的影子
银川的外围
河东机场离市区19公里
飞机落地之后,我去了银川的同心路
住在宁夏大学怀远校区附近
司机说那里是在银川的外围,后来的几天
我的活动轨迹是这些地方:
西夏王陵、贺兰山岩画、镇北堡西部影城
以及水洞沟,再远一点是沙坡头
它们都在银川的外围
唯一一次到市中心,就是去了宁夏博物馆
在那里想得最多的是古人
这是一种比没有见面还要疏远的感觉
我有愧于这座城市
在镇北堡西部影城想起张贤亮先生
我看过张贤亮先生写的《绿化树》
以及《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除了作者的名字,小说的内容早已忘记
后来我看了他的小说《灵与肉》
改编的电影《牧马人》
“老许,你要老婆不要?”印象深刻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文学氛围的最好时光
很多人谈论时还会两眼发亮
我读过他的简历,一生成就了
四个家:作家、企业家、收藏家、书法家
常人难以望其项背。在他一手创建的
镇北堡西部影城,我想起了他
这里的苍凉、雄浑、悲壮
对应着他的从容、旷达与乐观?
这里不细腻、不柔美、不雅致、不轻盈
原本就是“两个废墟,一个破羊圈”
又或许更像早年的他
直至重构
至尊宝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镇北堡西部影城里都是行走的红色裙子
“紫霞仙子”们不分年龄
统一装扮,手持长剑,一身侠气
她们在城门前、盘丝洞外、茶坊酒肆里
抱剑、挥剑、摇动手链、大碗喝酒
调皮,霸气,深情,勇敢
相反在黄土夯筑的城楼上,常年站立的
至尊宝和紫霞仙子塑像一直静默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
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英雄在哪里呢?我在镇北堡里兜转半天
找不到一个活着的“至尊宝”
满城尽是“紫霞仙子”
“至尊宝”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谒西夏王陵
跟着景区的摆渡车走走停停
我不知道所拜谒的王陵,是哪一位
西夏皇帝的陵墓,我不了解他们的生平
对西夏的历史只略知一二
这是我的不敬,于是我跟在人流后面
静静瞻仰,侧耳倾听
王陵被称为“东方的金字塔”
建筑风格和布局规整非常讲究
由夯土筑成,高大雄伟,呈锥形陵台状
这些直观感受果然与众不同
这里一马平川,东临平原,西傍山脉
土地肥沃,草木深深
帝皇们终于可以偏安一隅
摆脱长风、大漠、征战,尽享塞上江南了
但我却窥见他们的小小不甘
你看千年的墓冢上不长草,不落一只鸟
光秃秃的,或许是这片土地留给
他们的永恒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