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里木湖遇雨（组诗）

乌鲁木齐的雨

夜里抵达

乌鲁木齐的雨恭迎多时

城市的灯火在暮色中隐退

机场、客车、酒店，我的疲倦从一个空间

转移到另一个空间，雨水无法亲近

第一次来到念叨多年的地方

我宁愿把淅沥的雨声，当成老友的絮语

这一夜，在他乡

我能见的事物那么少

一场雨制造的氛围，我一点都不感陌生

穿S21沙漠公路

从乌鲁木齐一路向北，去布尔津

穿越S21沙漠公路。天空蔚蓝，浮云低矮

土地占有极少的视野

沙漠，雅丹，戈壁，乌伦古湖

单调的色彩之上是无限的辽阔，细细看来

稀疏的草绿间孤单的身影

有木贼麻黄，多枝怪柳，沙生赖草

偶尔地，还会看见向日葵地，大大一片

花期已过，昂着灰褐色的圆脸

我一眼就认出了它们

放学了

一个，两个，一群中学生出现在街头

下午两点，在新疆福海县

上午放学了

我刚好从餐馆里走出来

他们在回家的路上，一个半小时后

他们又会坐在教室里

我在继续赶路

在祖国的最西部，我仿佛被馈赠了两小时

此后在新疆的日子，这种充盈的感觉

每天都会降临

在喀纳斯

在观鱼台俯瞰喀纳斯湖

湖面、森林、青山和蓝天尽收眼底

而那不是最好的体验，要到湖边

热意一到湖边就土崩瓦解

那份凉爽，来得透彻

而我执迷于水，流动的湖水，潺潺的湖水

层次分明的湖水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的柔顺与随意

杉树虔诚站立

从湖边一直往后，排到山上

有的站累了，直接躺入水中，多年未化

我一直追问自己，为什么拍不出眼里的美

或许这有无法抵达的神意

从月亮湾到卧龙湾

我走在湖边长长的木栈道上，游人稀少

九月秋色尚早，幽静中我想说

“大自然没有安排的际遇是最好的安排”

就像如果此时湖中冒出水怪

也不足为奇

禾木的一天

我有一万个理由喜欢禾木

就像我可以拍出禾木一万张不一样的照片

那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

而我只有一天的时间

不得不坐公交，不得不小跑

有时候觉得景点就是摆设，有的是大自然

摆的，有的是人摆的，我们只须入局

禾木河、小木屋、白桦林、向日葵、晨雾

星空、远山、小道、低飞的鹰……

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素材

有静止的优雅，也有流动的震撼

在禾木，我少与人交流，而一个专业旅拍

的女孩，给我的同行试拍

她的干练和出其不意让我惊讶

我相信一张优秀的照片除了光影，还要有

声音和表情，至少在禾木

风声、水声以及景物与其无关的样子

都让人难忘

乌尔禾的小苹果

乌尔禾有一个生态旅游新区

苹果树栽在街道两旁当风景树

我住的酒店院子里也有

上面挂着鲜红或者青涩的小苹果

这里的人告诉我们

树上的果实可以随便摘吃

有人去摘了，我也摘了两个，脆甜

离开乌尔禾的时候

我看见树上的苹果没有明显减少

他们始终面带笑容

这种欢迎或者欢送的方式

至今让我难忘

魔鬼城

我坐在越野车上

在魔鬼城里兜兜转转

从低洼地一直到最高处

所见的皆是寸草不生的荒漠

形状各异的土丘、垄岗、沟壑和裂缝

像残垣断壁的城堡

它们灰头土脸、相貌丑陋甚至面目狰狞

人们分散在各个角落拍摄

艳丽的衣服像开放的花

奔跑的越野车如四处穿梭的风

在广袤的苍穹下

看不到阴暗、陷阱与邪恶

人们把这里叫作乌尔禾

乌尔禾是蒙古语“套子”的意思

传说从前这里是一个草木丛生的地方

有野生动物出没，牧民常下套子来狩猎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愿望

而这些，都让我对“魔鬼”二字

刮目相看

赛里木湖遇雨

往赛里木湖去，总是担心天气

果然还是无法避开风雨

又好像是，风雨设下的局等待我们进入

湖水的美总是离不开灿烂的阳光

这是我多年的体会

这被称为“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高山湖泊

它把晶莹藏进灰暗之中

此时秋草枯黄，在劲风和斜雨中

更显顽强，我想它们是多么认真阐述生命

一路上寒意袭人，偌大的湖

我们每到一处就草草收场

后来，我们到湖中去，把自己孤立起来

终于看到了静默的雪山

房屋、道路、汽车和人影等现实元素

镶嵌在景象中，一点点地填补我心里的空

下午的时候下起了雪

而我们已经离开，雪花落在了

另一些人的身上

被雪山环绕的空中草原

众神归位，化身为皑皑雪山

空中草原是神的道场

在那里，风是她温柔的手

天马、野花、草地和雪岭云杉都是神的孩子

孩子们啊！你们只负责生长就好啦

落在雪山上的阳光

一样会落在你们身上，高山上流下的

是汨汨的乳汁，一泻千里的

飘荡的醉人的香

从乔尔玛进入独库公路

封神之路让我仰慕已久

峡谷、荒漠、草原、雪山、湖泊

“五里不同景，十里不同天，一日览四季”

这样的魅力让我心驰神往

九月的早晨我来到独库北段的乔尔玛起点

封路锁还未打开，人们安静等待

等待一场期待已久的视觉盛宴

以及驾驶的刺激体验

寒意袭人，路旁溪水潺潺

山峦分割阳光，明亮与昏暗一目了然

有人在吸烟、踱步、聊天，不时看看时间

各地车牌的车辆排成了长队

多少人的奔袭，最美风景在路上

这或许是，阐释过程重要性的最好例子

一条路从最恶劣的环境中取出

我想所有通过的车辆

都是在躬身前行。后来，路障终于搬开

我们像入场的选手，鱼贯而入

却少了竞技对手

回到乌鲁木齐

对于乌鲁木齐，我可以用“回到”

这是令人开心的事情

一个地方是起点，又是终点

我必须对她加深印象

这里还是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朋友亲人

往人多热闹的地方去

我想国际大巴扎是一个缩影

在那里，为我这次的旅行画上句号

新疆太大，我未涉足的美丽风景还很多

同行的人已分开，再见也懒得说

仿佛形式的事情早已不重要

后来，我买了一个老汉瓜，金黄饱满

据说肉质细腻、酥绵香甜

我要让这种保鲜期短、难以出疆的水果

作客我的南方之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