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南省博物院
从一楼到四楼,十六个展厅
我仔细寻找九大镇馆之宝,无意中从
旧石器时代走到了晚清
几千年的光阴和璀璨的中原文明
浓缩成一件件文物,摆在透明玻璃隔开的
展台上,被一座现代建筑里覆盖着
我小心翼翼,安静欣赏
我知道,什么叫做一眼千年
我知道,任何一件文物身上小小的灰尘
都重如磐石,足以压得让我
喘不过气
重返少林寺
十年后我重返少林寺
还是那个山门,众多石碑伫立多年
钟楼、鼓楼、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阁
秩序井然,无人改变它们位置
银杏与古柏更老了
在塔林我举起相机,又悄然放下
似乎轻微的动静都是打扰
这里有历史,有宗教,有武侠,有医药
与我并没有关系
我像初来乍到般东张西望
偶尔会想起,十年前同行的人已走散
当年在此我们谈笑风生
嵩阳书院
离开少林寺之后
我临时起意,去了一趟嵩阳书院
这座嵩山南麓的千年书院,古朴、幽静
果然是读书讲学的好地方
从逝去的时光里
漏下来的是不同朝代的旧物
匾额,对联,题记,碑刻,殿堂,祠楼
每一个物件都弥足珍贵。我踱步
那些先贤大师与我擦肩而过
范仲淹、司马光、程颢、程颐、朱熹……
“程门立雪”的身影站成了标杆
《资治通鉴》的文字依然坚硬锃亮
这里放下了书桌
并且一直有人抹去历史落下的灰尘,文化
的脉络清晰可见,我庆幸自己
走进书院,与我并肩的是存活了几千年
见证变迁的古柏树
洛阳辞
一个洛字
蕴含多少往事,多少风度
多少神韵,多少家国情怀与潇潇风雨
我知之甚少啊
关于洛河,洛神,洛邑,洛书,洛京,洛阳
我来早了,牡丹花尚未开放
我来晚了,应天门城楼已灯火通明……
卢舍那大佛
从西北门进入龙门石窟景区
沿着伊河,参观了很多个石窟之后
才走到卢舍那佛像前
大佛圆润饱满,气宇不凡,震撼人心
这里聚集着大量的游客,与芸芸众生忙于
摆拍不同的是,大佛的仁慈
充满了整个空间,她微笑中的静谧
让我忽略了她残损的手掌
或许人为的、风化的破坏,已影响不了“佛”
在间隔几百米的万佛洞,我看到的
佛像造型微小,形象模糊
它们密密麻麻的摆满洞壁四周
我记不住任何一尊
或许很快地,我也会忘记卢舍那大佛的
栩栩如生,留下看不见的那一部分
登老君山
新雪盖旧雪,新人换旧人
裸露的山道上空,是来来往往的缆车
山顶有气势恢宏的金顶道观群
那是神仙们的居所
那儿可以看到第一缕阳光和最后一抹余晖
此行最委屈的就是眼睛了
明知带不走无限风光
却还要举目四望
三月在洛阳
积在老君山上的雪不肯融化
此时山下已春意盎然
牡丹尚未开放,洛阳城缺了点妩媚
应天门建了毁、毁了建,像更替的朝代
如今门楼上攒动着朴素的脸
洛邑古城灯火阑珊,汉服带来了古意
我一度迷感,是谁在穿越
去龙门石窟,我发现隔着伊河望佛
比站在人声鼎沸的佛像身边
更有禅意
在郭亮村
中午天气燥热
风穿过挂壁公路的一排洞囗
使惊心动魄变得清凉柔和
我走完一公里多的绝壁长廊,去了郭亮村
一户家庭餐馆用餐
他们如今还在走这条路,与外界联通
许多年前他们的先辈用钢钎铁锤开山凿路
不愿搬离,证明了石头可以征服
如今不断有异乡人来到这里
感受峭壁近在咫尺,抚摸棱角分明的岩石
就像抚摸锋利的刀斧
甲骨文
在博物馆我见到了三千多年前的龟壳
已经碎成很多小块,又被复原拼凑在一起
龟壳上有文字或图案
我不懂,人们称之为甲骨文
这是一种藏匿方式
殷商王朝藏在甲骨文里
文字藏在龟甲或兽骨上,甲骨藏于地下
妇好
在中原大地
我在三个地方与“妇好”相遇:
河南省博物院的镇馆之宝“妇好鸮尊”
殷墟博物馆的妇好墓葬复原与场景展示
殷墟宫殿宗庙遗址内的妇好墓
这个古代奇女子
既是商朝王后,又是祭司和将军
寄迹于甲骨文,失传于古文献
难怪如今穿过三千多年
看到了她清晰的标杆,而其间的女性身影
既模糊,又寥寥无几
清明上河园
把一幅画复活
就像把时光找回,让故事重演
让北宋繁荣的市井生活再现
到底是谁临摹了谁?
从现实到图画,再从图画回到现实
不同的只是相隔千年的时间?
那就从迎宾门开始吧,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大宋的服饰与场景,斗鸡、杂耍,幻术
包拯在巡河,王员外在绣球招婿
一边是宫廷乐园的如痴如梦
一边岳飞枪挑小梁王,而金兵在围攻东京
吆喝声声,锣鼓阵阵,炮火轰鸣,厮杀连天
血肉之躯创造的历史
又被历史写在某一时间刻度上
烟消云散。它比图画、摄像更让人沉浸
又被圈在了某个区域,园里园外
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