悰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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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暗夜悄然而至，黑，越来越浓，城的喧嚣，已然沉睡。
高高的天台上，浓浓黑暗似乎将要把沐小小的身躯吞噬，泪水中，点点微光却在慢慢扩大，亮光里，思绪飘荡回过去，也同样是从一个小点，慢慢，慢慢，漫延了整个世界。
“为什么呢…… 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呢……”
二
沐出生在一个平常普通的家庭，若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沐的父亲从小便离开了，8岁以前，沐都在家乡与外公外婆生活，而妈妈在城里上班，直到8岁以后，沐才与外婆来到了城市。城，是多么的热闹与繁华啊！这里有五光十色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辆，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数不尽的公园与游乐场……如此种种，对于大多天真烂漫的孩子而言，是怎样的天堂！
可是对于怀旧又多愁善感的沐来说，却一点儿也不开心。沐稀里糊涂地住进了新房子，稀里糊涂地来到新学校报道，又稀里糊涂地认识了新老师与新同学，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城新的一分子，稀里糊涂地成为了新班级的新同学。
沐所在的小区在小学附近，小区不大，从上看，整体呈略扁的椭圆形。沐十分喜爱小区绿地中的小池塘，每次路过都忍不住仔细看上几眼。每当夏日炎炎之时，沐就常常幻想自己是一只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小昆虫，在各种叶片的荫凉处美美地睡上一觉。在别人眼中，沐于其他小朋友而言，是十分不同的存在。放假休息的时候，就沐不喜欢出门玩耍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不可思议了。沐喜欢待在家，或翻翻书，或跟着外婆看看电视，或摆弄些有趣的小玩意，或仔细地观察阳台上的植物、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形状各异的水滴等等一切使沐感到好奇的事物。而面对曾经思思念念的妈妈，沐却感到陌生，这一切到来得是那么的快，快到沐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切就已经发生了。
妈妈也曾问过沐会不会觉得不适应，一向敏感的沐在这种时候却变得迟钝了起来，沐笑嘻嘻地答道：“不会呀，都是在家休息，在学校上课，不都是一样的嘛。”妈妈摸了摸沐的脑袋，看着乖巧懂事的沐，心里由衷地为沐的到来感到高兴。
新生活就这样拉开帷幕，逐渐走向正轨。城里的孩子们大体来说比村子里的更加专注于学习，成绩十分漂亮。沐暗自庆幸自己不是班里唯一的转校生，还有四个与沐一起的小伙伴。教学方式的差异，使沐不能一下子就领会一些作业的意思。沐就因为没有完成预习作业，第一节语文课就被罚站了。沐的同桌偷偷告诉沐，预习要抄生词，要标拼音，而不只是看一遍课文就算预习。虽然有些许不适应，但是凭借沐聪慧的脑袋，沐还是很快地赶上了新学校的进度，而最终渐渐游刃有余了。
虽然带着些许伤感，但之后的日子也算平静与快乐。每天上下学的路上，沐偶尔会与外婆乐呵呵地讲述一些学校里的趣事，而外婆也饶有兴致地听着。不过更多时候，是外婆在与沐不厌其烦地讲述他们年轻的故事:
“现在的孩子啊，真是幸福。像你妈妈小时候啊，想要吃肉还没得吃呢，那时我们还穷，你外公才刚开始做生意。你妈妈以前一放学就帮着编草鞋、织布鞋卖钱。你看你是不是一定要好好读书，以后才能像妈妈一样，坐办公室上班，不用被太阳晒，那个手呀，可白啦！多好！
“我小时候可厉害啦，虽然只上过幼儿园，但没有什么是我干不好的！我可以在船沿上走路嘞！我们以前还跳花绳，就是那种两个人拉着两根绳，另一个人用脚翻绳，我可是翻的最好的那个！
“你外公啊，以前赚钱可辛苦了呢，早上要四五点起床赶去城里，你外公刚开始胆子可小了呢，还是你外婆我带他走的嘞！
“......”
每当这种时候，沐就呆呆地听着这些故事，眼前像在播放着一部上个世纪的老电影。听到有些精彩的部分，沐心里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好像那些了不得的事情是自己做出似的。
妈妈热衷于赚钱，她认为在当下，没有什么比赚足够多的钱更重要的事情，至于沐，有着外婆的照料，妈妈是再放心不过了，就是当想要与沐亲近时，沐表现得好像一只傲娇的猫咪，有些恐慌，又很享受。在妈妈眼中，沐大部分时间都很乖巧，用不着自己操心，但是有时候的沐脾气似是有些许古怪，或是会故意弄出很大的响声，或是在出去玩的返程路上跟自己大哭大闹，或是突然间就跟自己赌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好在这一切并没有很经常发生，妈妈认为这只是小孩子闹点小脾气，不是什么大问题。妈妈很快地把这些抛之脑后，每天家与公司两点一线，眼里只剩下对赚钱的欲望。
二
这天，沐突然发现家里突然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跟自己一样大的孩子，身高也差不多，这引起了沐极大的恐慌。沐小心翼翼地问那个看起来跟自己大差不差的孩子：“你是谁呀？”那个孩子看着沐，露出一个很得意的笑容，仿佛自己是拯救苍生的天使。随即，那个孩子眼睛不易被察觉地提溜转了转，摆摆双手答道：“你好！你是沐吧！我叫江，是妈妈带回来的新孩子哦！我原本是一个孤儿。妈妈认为我看起来很有用，应该可以很好地帮助你，就把我收养了，嘿嘿！”沐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小孩，有些迟疑地回复这简短的自我介绍：“…哦这样啊，哈哈，你好江同学！那以后我们就一起生活了吧！…”其实，沐在心里偷偷嘀咕，自己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或许是一个精神病，有甚至这可能是一个骗吃骗喝的小偷！得问问妈妈才行。不过妈妈离下班到家还有一段时间，自己得把江拖住。
“啊…你平常喜欢做什么呢？”沐开始硬着头皮聊了起来。
江眨了眨眼睛：“你看起来很不信任我呢！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平常喜欢看看书，玩小玩意。不过嘛，我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哈哈！”
沐被这样的回复震惊了，没想到还有人喜欢睡觉。
江看着沐的表情，又一次露出了那个有些得意的骄傲笑容，或许这就是江的标志性表情吧。江继续说道：“其实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你刚来这地方不久，应该还很不适应吧？要是有什么让你害怕的，你可以找我帮忙呢。我一直呆在这个城中，很小就独立了，对城非常的了解呢。”
这样热情的话语让沐呆愣在原地。沐知道江是想要打破自己的顾虑，但是这难免有些太过热情了。看着江的眼睛，沐艰难地开口到：“你…看起来不像一个小孩子诶，你会不会是大人假扮的？”
江听闻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开口到：“你不觉得你看起来也不像小孩吗？哪有小孩像你这样呆，没见你出来过几次。”
“那那那，那是因为我不喜欢出去玩！而且我哪里呆了！”沐辩解道。
“因为你好像一直呆在你自己的小世界里呢，都没发现过我。算了不提这个了，言归正传。至于我嘛，我是一个经历过很多磨难的孩子，所以看起来会比较地成熟。”江继续说道。
“磨难？”沐惊讶地问。
“是啊，我很小就一个人生活了，看人眼色，游走在各个街道里，什么我都能干，只要能活着就好了。我是不是很厉害。”江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一只手臂的手肘支在桌子上，一边的小腿跨在另一条的大腿上，像一个大小孩似地说。
沐看着江，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小会才应道：“可是这样很奇怪诶，你没有钱，小孩子肯定也赚不到什么钱买吃的，如果不是天天吃剩饭，就得去偷东西，难道没有警察抓你吗？”
江的表情怔了怔，随即叹了口气回答道：“是啊，确实赚不到什么钱买吃的，”江看起来有点惆怅，像饱经风霜的老者，“所以后面还是被送到福利院了，然后被妈妈挑走了呗。”
“这样啊…”沐若有所思的回答，“妈妈为什么偏偏挑了你呢？不对，妈妈为什么要领一个福利院的孩子来我们家呢？”
江又笑了起来“就说你呆吧！其实我流浪的时候观察你好久了，我很喜欢你，也喜欢妈妈，我觉得你们肯定也会喜欢我的，特别是妈妈。”
沐虽然还有些疑虑，但是思绪很快被门锁打开的声音打断了。妈妈回来了！
沐冲到门口，将妈妈拉近了房间，到江的面前。沐一手将江拉到身边，另一只手拉着妈妈的衣角：“妈妈！江现在真的是我们家的孩子了吗？”妈妈听完有些疑惑，眨了两下眼睛，随后似是反应过来了那般笑着摸了摸沐的头：“当然是呀！一直都是呢！”江一言不发地看着沐和妈妈。沐不敢再问下去了，只感到浑身突然被一种未知的感觉充斥填满了，身体像石化了一样不能动弹。妈妈忙着去煮饭，看着愣住的沐，俯下身去将沐抱在了怀里：“我们一直爱你！”随后站起身：“你快去写作业吧！我去煮饭咯！”
接下来的生活好像在那一天之后便悄悄地，突然地，永恒地改变了，就像电视机屏幕突然从一个电视台切换到另一个电视台一样。
沐与江变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好搭档，每天一同上学、一同吃饭、一同睡觉...江每天嘴角仍是挂着那副自由自在的快意笑容，看着有些畏缩的沐，常常忍不住想要安慰：“都说了你别紧张呀！我是来帮你的！”
江确实帮了沐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方方面面。因为沐有些敏感的性子，沐的情绪常常容易感到激动，沐喜欢躲在房间里看书，在学校的时候也很内向，不喜欢出风头。每当沐需要有人陪伴自己或是需要帮助的时候，江都会挺身而出，或是默默在沐的身边陪伴，或是为沐挺身而出。
但是江可以说像是一个完美的人。虽然沐之前已经做的很好了，但是江的到来或多或少夺走了沐的光环。成绩上，江有着更为冷静的性子与灵活的头脑，生活上，江也有着更为成熟稳重的性格，更为外向，更擅长处理关系。妈妈更多的时候会夸奖江的听话懂事。说来也神奇，自江来到这里以后，沐就没有再莫名其妙发脾气了。
江越越来越经常帮着沐处理事务，沐也越来越躲避，在家中就快基本上看不见沐了。沐只喜欢跟外婆呆一块。沐喜欢外婆的故事，外婆也不会像妈妈一样揪着自己的成绩不放。
“哎呀，不用考那么好，在班级考个第三名就好啦，第一名实在是太累了哟，考个第三名，又轻松，成绩也不输别人，这不是挺好的嘛。”外婆常常跟沐笑呵呵地说。
“哎哟，不用管那么严格啦，少考几分没事的，九十几分很厉害了呢！偶尔粗心扣几分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咯。”外婆也常常跟妈妈笑呵呵地说。
所以，沐就喜欢外婆，连睡觉也要跟外婆一起，不跟妈妈一起睡呢。怎么拉也拉不走。除了这片小天地，其他让沐焦虑的事情，沐都丢给江干了，沐常常傲娇地想：“反正这家伙也是要来帮我的，帮我做一点事这不是理所应当。”江也乐此不疲，这能得到妈妈还有其他人的夸赞和认可，何乐而不为？
三
小学的日子就这样看似平淡地渐渐地过去了。也到了该上初中的年纪。由于初中是划片区的，沐与江也一起上了同一个初中。
沐与江个子也长大了，奇怪的是，小时候还不太像的两个人，现在越长越像了。大部分人，包括妈妈，都常常将两个人认错，只有外婆不会。要说沐没有怪过妈妈，那是不太可能的。沐自从江来到了这个家之后，在妈妈眼中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每次妈妈都会夸奖江的成熟，不用让自己操心，而对沐视而不见。沐常常因此躲在房间里默默悲伤哭泣。
初中以来的这几年，沐是即开心又不开心。开心的是自己由于勤奋学习，常常名列前茅，被众星捧月。不开心的是外婆这几年复发了之前的老毛病，并且越来越恶化了。沐常常在作文里歌颂自己的外婆：
“即使在天冷时，不管多晚，我的外婆都会坚持为我手洗好当天的衣服。外婆洗的衣服最干净了。”
“冬天的夜，很冷。我在客厅写作业写到十一点，冻得手脚发凉。我终于写好作业，钻进外婆为我暖的被窝。像是感受到了我的到来，外婆握住我冰凉的双手。温暖从手指尖迸发到我的心。这个冬天的夜，很冷，可是我的心却暖暖的。”
四
外婆死了。
沐望着外婆的遗体。心里空空的，脑中也空空的。
装着外婆遗体的棺材被推进了火化炉。
眼泪伴着小姨声泪俱下的“妈！你一路走好！在天上大胆花钱！妈！...”送别声，小溪一般从沐的眼眶中淌下，没有滔滔的江水，没有一阵一阵的巨浪，只有小溪流的泉水在静静的流淌，很微弱，但从未停息，似是没有尽头。
“沐，肯定想外婆了吧。你怎么没有哭？”
沐知道大家又把江认成自己了，自己现在跟江越长越像，简直就要变成双胞胎了。
“啊，我总觉得外婆没走，一直在陪着我们呢。”江说。
生活本来应该在那天悄悄地，突然地，永恒地改变，就像电视机屏幕到了时间，应该突然从一个电视台切换到另一个电视台一样。但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五
沐的心与脑从外婆去世的那刻起，某部分就变得空空如也了。沐常常将房间门紧紧锁上，任凭妈妈怎么敲门自己也不打开。
“你本来就呆！现在要变成机器人了！”江看着沐痛心地说。
“机器人就机器人吧，要是可以变成机器人，那我就要谢天谢地了！”沐回答。
“你不能这样！你要去面对！”江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沐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无言地坐着。过一会便累了，躺倒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反正大家现在也认不出来我们了，你就代替我一段时间吧。”沐对着江说。
江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似乎太过于为沐做主了，沐很多时候被压抑在了自己的光环之下。“对不起...”江对沐喃喃道，“我说过我会帮你的。再相信我一次吧。”
在初三这关键的一年，江成了沐。
江开始大量阅读心理学有关的书籍，试图寻找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让自己找到办法帮助沐。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疑惑这件事情，真正的沐其实在他们眼中不见了。他们只知道沐变得更加成熟，更加乖巧了。只有江知道沐有多么糟糕，只有江知道沐的心理生命已经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跟着外婆上天堂去了。
六
楼顶的天台上。
沐望着眼前的城。
暗夜悄然而至。
好像看到了地狱的门，是古铜色的，闪烁着幽暗的光芒。而自己与门之间，只剩下四根细细的铁链。
沐的眼睛被天台的探照灯灯光晃的发晕，失焦的几秒中，只剩下眼前的几根晾衣绳，阻挡着沐与城越来越近的距离。
晃眼的灯光在泪水中糊成一片，亮如白昼，好像看到了天堂。
为什么呢…… 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呢……
沐的眼泪小溪又开始流淌了，这次似乎是因为先前的断流，更汹涌了些。泪珠随着脚步的前进而向后飘去。
“沐！”江的大叫声突然在沐的耳边响起。但是脚步在顿了一下之后并没有停歇。
“沐！你就是你！你忘了吗！你的名字！”江的声音还在咆哮。脚步变得犹豫了：“我已经不认识我了，大家都觉得你是我...那我是谁呢?”“为什么要这么问呢，我难道不是更应该不知道自己是谁吗！”“......你是谁？”
咆哮声没有理会：“你的梦想呢！忘了你的初心了吗！城，那有怎么样！别忘了你的故乡啊！门前的河，院里的树，你的外公，你的外婆！”
那些被沐遗忘的记忆想海啸一样冲击着，脚步终于停下了：“你怎么知道！”
脑海中，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又再次组合成一幕幕完整鲜明的画面……沐仿佛再次回到了故乡，回到了记忆深处的那个小院……门前，是清澈见底的溪流，对岸，是金灿灿的稻浪，院子里，种满了外婆精心呵护下茁壮成长的花草，楼层中，处处是沐与伙伴们嬉戏打闹的欢声笑语……眼前，是透过茂密的叶洒下的明媚灿烂的金光，耳边，是雀儿们婉转动听的歌唱……是呀，故乡，多么诗意，多么温暖的故乡啊！是心中，最神圣而不可亵渎的圣地啊！是肆意茂盛的枝条下，与土地永不分离的根啊！哦，故乡，亲爱的故乡！怎么能，怎么能，忘却你啊！那些曾害怕面对的刺眼的晴天，那些曾不愿听见的鸟鸣，都是故乡，在一遍遍地呼唤啊：回来吧，亲爱的沐！去面对吧，勇敢的沐！去接受吧，无畏的沐！请你，不要再，忘却我，请你，不要再，逃，请你，不要再，越走越远了啊！……沐仿佛再次见到了那些和蔼可亲的面庞：小时候最盼望见到的妈妈清秀的眉眼，温柔的声音，空气中总是充斥着久别重逢的欣喜，犯错时总是会奔向的外公宽阔结实的肩膀，高大的身影，身后是外婆半笑的絮絮叨叨：“这样宠下去，会宠坏的！“……哦！外婆！最最亲爱的外婆！沐的心仿佛震颤了起来，泪水终于决堤了，像汹涌的浪潮。
脚步像天使忠实的信徒，将沐平安护送回去。
本来应该悄悄地，突然地，永恒地改变的生活，终于在这天悄悄地，突然地，永恒地改变了。就像收不到别的电视台讯号电视机，终于收到了讯号，电视机屏幕终于从一个电视台切换到了另一个电视台。生活就这样重新启程了。
虽然沐还是常常会感到伤感，但是相较于之前，基本上已经康复了，大部分时间都能自己调整。江喋喋不休的心理学知识还是有点用处的。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江跟妈妈好说歹说，终于让妈妈相信沐的情况是危急的，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妈妈带沐去看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的帮助也是必不可少的。
沐就是在这样的时刻考上了城里最好的高中。接下来的高中三年，沐一边看医生，一边学习心理学知识，一边继续努力学习。奇怪的是，原本长得很像的两个人，现在又开始渐渐长得不一样了。
日子也就这样继续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了。
七
沐高考结束了。
沐这天甚至没有精力收拾书本，都是江帮忙的。沐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在床上睡了几乎两天。
沐考完心情放松，报完大学志愿之后，也迎来了自己的18岁生日。
“你说我是理性的还是感性的呀，我觉得我是感性的，但是总有人说我很理性。”沐撅撅嘴。
“我跟你正好相反呢！”江哈哈大笑。江心想，也到时候了。于是江对沐眨眨眼：“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沐跟着江走在大街上，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揉了揉眼睛。
“江...我突然发现大家都是两个人...”
“嗯哼？”
“而且他们都大差不差...”
江仍笑着看着沐。
“你说...这该不会...”沐被自己脑中的想法震撼地瞪大了双眼。
八
“你终于发现了。”江笑着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你呀，亲爱的沐。”
“欢迎来到城人与成人的世界。”
“你也知道了其实我就是你，我是来帮助你长大的。而我现在完成了我的使命。以后你就找不到我了，或者说，我就是你的一部分了。”
“如果我仍然不是你的话，我们就都长不大了。是吧，小呆子。我可不想一直是小呆子。”
“记住你的名字，江沐。”
“你叫做江沐。”
陈鹭
福州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
应用心理学系
联系地址：福建省厦门市集美区新源里39号202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