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颠沛流离以是麻木,在战火纷飞世道,他的存在让我能够清晰的感知,我活着,并有份热烈的爱,谢别,我的先生。
打听到先生是上海人,那里自是浪漫的,西洋人不舍得血洗这份浪漫,我听到二伯讲说,那是夜夜笙歌,是新女不知亡
国恨的具象化,我是听不大懂的,但也能感受到那种繁华,我不懂”亡国恨”,不向往”笙歌”,但我向往先生。
先生姓温,温年,我总是将两字放嘴里反复的嚼,我是不识字的,却也觉得好听极了。如先生一样,先生风华绝代,是
谪仙般的人,不是谬赞,先生喜静,不与人交谈,庭中有琴声,有焚香,有梵音,不与烟火,我认为是与俗人有异。
”温年,包间留好了,请了台班,点了你最不爱看的黄梅戏,因为你今天真的很晦气。”小郭先生历来可以把冷清
的氛围打碎,很快开班,温年的眉头也很快皱起来。我在帷幕后,拉开帘子,偷看温年,只是我唱念坐打皆不会,不被允许上
台,温年看不到我。小郭先生在台下不时比划,不时聒噪碎念,温年看向窗外,看向远方,那时候我认为他看向的远方,仅是
能够目光所及的那片稻田。
如梦般的三月初,我本以为一世无交,不曾想他在我被求亲时买下我,我本是被一张卖身契决定去留的伶人,求亲只
是这场买卖的华丽外衣,遮住不堪,遮住丑陋,虽然不是多遥远的年代,但偏远的一隅,我们出不去,思想不被解禁,灵魂
却被放逐听过上海的繁华但只止步于饭后的唏嘘,我被人买下正常,因为除了一张脸,我无一是处,命运早可以窥见,
但买下我的是温年,我为他感到不值,他血亏!
”可会念书?”我摇头。
”可会沏茶?”我摇头。
”可会识字?”我摇头,又点头,因为我见温年眉头要皱起。
有了我的欣然”应允”,温年像是有了新的乐趣,每天教我识字,读书。去理解晦涩难懂的古文,甚至了解巫咒语(
英语),他国家大义充斥我的脑海,将爱国情怀植入我的灵魂,告诉我何为侵略,何为民族大义......
我的生活也发生了转变,不再练习何为吴侬软语,不再与生活周旋,因为我是被温年买回,出去买菜总不免被熟悉的乡人
指点,过去只图温饱,不曾涉事过风月被人如此直白的讲说,我臊红一张脸,再看温年依旧一副清风霁月,多过几次,我也就练
就了一项选择性不听的本领。
两载春秋很好过,没有劳累繁仕,恬静如流水的日子,竟也不无聊.
客厅里,温年又在招待客人了,今天是两个西装领带的知识分子,交谈中他们激动的比划着手势,慷慨陈词,内容无非就是
那些”救国之策”,”复兴大计”,现在我也能谈论一些,只是他们的样子格外好笑。
茶过半盏,先生抬手揉着太阳穴,这是要送客的意思。
“过午了,熬了粥,配了咸菜,二位若不嫌弃,可移步桌前,共饮共议”
他们看着我,又相视,转头看向温年”这位是?”
”内人”不等我说话,先生率先回答道。
”不曾听闻,但温先生好福分,夫人气度不凡,谢过这邀约,我与曾兄不留步了。 ”说罢二人抬脚离开。
......
晚上我睡不着,古人说温饱思淫欲,我现在大抵如此,他对外宣称的“内人”,在我心中终归是激起了波澜,但我自知卑贱,
也不敢有所奢望,是先生将我从深渊拉出,没有他,我不知道还在哪对抗生活的。现在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