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彩色泡泡笼罩着我,虽是透明的,但却似乎与世隔绝。那泡泡是个隐身衣,我可以清晰地看到路人的一切举止。而人海茫茫,行色匆匆,他们从我身边用各种方式成为过客,却完全感受不到我的存在。就如此的,我在这个城市游走。凭饥渴的记忆寻找着曾经踏过的路,它们,在哪里呢?
第一个路口:白浪河
二十年前这是一条很长很大、蜿蜒绵长的水沟,小时候不懂,仅是因为臭,所以喊它臭水沟。对于它其他的功能,我们一概没有知道的兴趣。几年后,政府把它污染治理,修建并“勾勒”成游玩观光的临河广场,我们才知道,原来它是一条护城河,功能和意义才鲜明地显示出来。我曾把岸边的一块大石头称为许愿石,在那石头上我闭目双手合十许过愿,说的什么已经忘全然忘记,想必是身体健康之类,还有对爱情青涩的憧憬。现在我仍然不会错过任何许愿的机会:希望当年在许愿石上的愿望都能实现吧。
小时候,冬季,潍坊城市上空会零星地飘着几只风筝,偶尔还会看到电线杆上它们栖息的身影。那么疲惫的样子,让放风筝的人都感到无奈又疼惜,只能望着电线杆一番惆怅而束手无策。现在的冬季,天空怎么就那么干净了?没有风筝半只影子,只能偶尔看到鸟儿在电线杆上伫立瞭望的风景。风儿狰狞,云朵的仙女也怕了吗?
第二个路口:实验小学
一排铁灰色的建筑“哗”地一下挡住我的视线,比眨眼的速度还快。没了,什么都没了。三叉路口变得那么拥挤,新的教学楼往路上涌来。小买部无影无踪,书店、文具店、卖糖稀的大伯跟变戏法似的都不见了。只剩我,站在三岔路口的中间,我的眼睛里摄出很多分镜头,关于这个小学的种种记忆像飞驰的车厢,带着一种呼唤,慌忙地逃之夭夭。
第三个路口:平寿湖
十字路口规范的交通指示引导着车流。一列蹦蹦跳跳的小队伍又跳出脑海,那时我们七、八岁。马阿姨是我们的阿姨,每天负责油田大院孩子们上下学的接送,她常说的一句话是“来,都排好队跟阿姨走。”平时她都让我们站成两队,一队男孩儿一队女孩儿,像班里上课时候的同桌那么并排着并齐往前走,一个男孩儿手里牵着一个女孩儿。
那时候,女孩儿都爱站在第一个,因为站在最头的男孩儿是班长,学习好长得又好看。我只跟他牵手走过一次,一路上竟然低着头一声不作地走到学校,脸颊通红像个烤地瓜,手心都攥出了汗来。马阿姨熟悉的声音还在耳旁萦绕,而她,却早已过世多年。
平寿湖有一个传说,说曾经有一个年轻女子在这里跳湖自杀了,第二天清早晨练的老大爷看到湖面上有一只手就那么伸着……家长们都相传此事,警告自己家小孩儿天黑的时候都不许靠近那湖。别说,自从有了这传说,岸边上就少了很多嬉闹的小孩儿,就连周末大白天的都不怎么有人去了。后来家长们又跟孩子说,“以后放学了就赶快回家,不然平寿湖的女鬼会出来抓你!”
现在,那湖早就不知道几时被填平,林立起还在施工中的一大片灰色建筑,传说也随着湖水的枯竭和湖面的消失渐渐淡去。
彩色泡泡在下一个路口不经意间破灭,溅出几颗水滴,身后的车子很像是在朝我按着喇叭……我终现身于此时此地。还有很多若干年前的回忆没有去翻阅,想一下子就踏遍纪念着儿时的那些地方并不容易,我的内心要思寻他们的去向,继而用双腿走遍,用双眼看穿正遮挡住回忆的幕墙。
收集美好正如珍藏玩物,一点一滴地积累比一下子拥有一切更懂得珍惜和温存。我等待着下一次的重逢,那应该是会被一种自然生长的力量牵引着迈回时间的荒城,从而在那里找寻到年幼时人生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