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琐忆

夜半呼儿趁晓耕

羸牛无力渐艰行

时人不识农家苦

将谓田中谷自生

---唐*颜仁郁《农家》

民间“九九歌”云：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春分时节，春暖花开，正是犁耙水响的春耕备耕时节。虽然如今在家务农的人已经不多了，但那些仍然坚守在乡村的农人，应该正在忙着春耕备耕吧。

俗话说，吃了月半粑，准备种庄稼。农人备耕，是不会等到春分时节的。过了正月十五，勤劳的农人就开始谋划新一年的农事了。这时，节气尽管已经立春，但气温还很低，从气象条件上来说，尚处于冬季，主要的农活是给越冬作物送肥、松土、除草等，活路也还不算太忙太累。真正的春耕备耕，一般要到农历二月份。

二月二，龙抬头。到了农历二月份，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蛰龙开始活动，预示一年的农事活动即将开始。这时，节气一般在“雨水”、“惊蛰”和“春分”之间，大部分地区开始进入雨季。气温回暖，春雨滋润，大地返青，在牛栏中被关了一个冬季的耕牛，这时也走出牛栏，沐浴着和煦的春风暖阳，在田野上自由漫步，采食那些刚刚冒出嫩芽的青草，藉以恢复体质，为即将到来的春耕生产蓄积能量。

（一）整秧田

备耕的重头戏是整秧田。秧田面积一般按大田面积的十分之一预留,在头年冬季放干水，起好板，经过一冬的太阳晒烤，冰雪冻凌后，土质变得疏松多孔，增加了通透性和含氧量，也增强了保水保肥能力。

随着春雨的到来，农人堵上秧田缺口，让秧田蓄水浸泡一段时间，将泥土泡软，就准备整田了。

整田的时候，农人扛起犁耙，挽起裤腿，将牛赶到田里，自己也赤着脚，扑哧一声就下到了还有些冰冷刺骨的泥水中，将牛轭头往牛肩上一套，右手扶稳犁尾巴，左手牵着牛绳，执着牛鞭，随着口里一声“起”的轻唤，牛儿便迈开了四蹄，甩着尾巴，在田里由里向外一圈一圈地做起了向心运动，黑黝黝的泥土水波一样一圈圈地翻开，泥水随着犁头哗哗地跟进。一块田犁下来，农人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都沾满了牛尾巴摆动时甩起的泥浆。

整秧田一般要经过犁耙滚耖耥五道工序。如果土壤比较松软，则可省去打草滚的环节，只有犁耙耖耥四道工序。做完这些后，就等着下秧了。

（二）浸种催芽

蛤蟆叫咚咚，家家泡谷种。备耕的第二大内容就是浸种催芽。

干长根，湿长芽;有氧长根，无氧长芽。催芽期间，掌握谷堆的温度和干湿度非常关键。为此，农人要经常注意谷堆温度，有时一晚上都要起来查看好几次，非常辛苦。谷堆温度过高时容易烧芽，需要翻堆散热或浇淋凉水降温，温度过低时又容易烂芽，需要浇淋温水升温。干湿度以谷壳始终保持湿润为主，既不能干壳，也不能太湿，这样才能保证根齐芽壮。谷种开始出芽（也叫露白或破胸）后一般不能翻动，只有等到谷种露白（破胸）率达到85%左右时才能适当翻动种子，破胸整齐后就要揭去覆盖物敞堆降温，防止烧芽。催芽整齐后，将谷种摊薄，经常温炼芽1天左右就可以下田播种（下秧）了。

（三）下秧

下秧是备耕的第三个重要内容。农谚说，清明前后，种瓜种豆。不仅瓜类豆类是在清明前后播种，早稻下秧一般也是在清明前后。这时，秧田早已整好，谷种也已经出芽整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天气晴好时，就可下秧了。下秧时，农人将出芽的谷种用箩筐挑到秧田边，抱起一箩筐谷种就下田了。播种时，左手抱着箩筐，右手轻轻地抓起谷种，沿着厢沟边走边均匀地播撒种子。谷种撒好后，一般还要撒上一层薄薄的草木灰覆盖，用来吸收太阳的热量，增加地温。

下秧这天，对农人来说，是一个比较隆重的日子。这天，农家像过节一样，充满喜庆和期待。在家做饭的农妇将平时舍不得吃的腊鱼、腊肉、干豆腐角等都从吊挂的地方取下来，做好后一碗碗的端上饭桌，既用来犒劳自己的男人，也让孩子们解解馋。腊鱼一般是晒干的鲢鱼，焖饭时将整条鱼直接放在饭锅边炕熟，吃时再用手撕成一块一块的，非常馋人，连腊鱼旁边粘了鱼味的米饭都特别好吃；腊肉用来炒菜、蒸豆豉，最带劲的当然是烧上一大碗，让孩子们吃得满口流油。劳累过后的农人，就着这些菜肴，喝上二两烧酒润润骨头，也算是比较惬意舒心的了。

秧苗在秧田生长一个月左右，到五一前后，就要移栽到大田了。这时，农家又迎来了紧张繁忙的夏收夏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