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哥

国营哥

身背药箱走四方，

悬壶济世半生忙。

春风化雨杏林暖，

妙手仁心美名扬。‌

——题记

国营哥是我在湾子里十分敬重的人之一。他大我十多岁，曾经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如今已退休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能驱散病痛带来的阴霾。每当我看见他，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他背着药箱，穿梭在乡间小路上的身影。那身影，是乡亲们心中最温暖的依靠。

过去，农村缺医少药，农民就医十分艰难，特别是在像我的家乡这样偏远的地方，这个问题更加突出。大约是1975年，国营哥刚二十出头，作为大队里为数不多的具有中等文化程度的青年，被大队推荐去咸宁地区卫校的赤脚医生培训班学习。学成归来后，他便成了一名背着药箱走村串户的赤脚医生，为全大队十几个湾村的乡亲们解除病痛的疾苦。

大医精诚，说的是作为一名医生，既要有精湛的医术，也要有高尚的医德。‌ 国营哥虽只是一名赤脚医生，但他勤于学习、钻研，善于积累经验，不断提高自己。经过多年的实践，他对农村常见病、多发病的诊治颇有心得，算得上是一名德艺双馨的乡村医生。对此，我是非常佩服的。在我的就医生涯中，有两个“第一次”的事情都是在国营哥那里发生的。

一是第一次打吊针。‌ 以前生病时，要么就是吃点药，要么就是打一下屁股针，从没打过吊针。大概是1984年冬季，我在徐河上初二的时候，有一次在学校里得了重感冒，头昏脑涨无精打采的，浑身不舒服，感觉人支持不住，课还没上完，就跑回家中躺了起来，躺在被窝里人还冷得直打颤。父母看我烧得很厉害，就把国营哥喊了来。国营哥给我量了体温，说病得蛮重，估计打屁股针难见效，要打吊针才行。于是，国营哥给我挂了一瓶吊针。吊针打下去后，出了一身汗，果然感觉神清气爽了不少，中午还吃了大半碗饭，确实是一针见效。之后，他又给我开了一点药，我的重感冒就这样好了。

二是第一次做“手术”。‌ 不记得是1986年还是1987年，那时在湖泗读高中，寒假回家过年期间，我的右手中指节关节右侧也不知是不是被尖刺或针尖刺伤感染了，开始只有针尖大一个小黑点子，感觉有点痛。因为痛点太小，也就没在意。哪知它越来越厉害，几天后手背肿得鼓鼓的，发亮，一直肿到腕关节上，腋下淋巴结也肿胀疼痛得十分厉害，好几个晚上手背和腋下淋巴结都火烧火燎地痛，痛得整夜睡不着觉。腊月二十几的一天，我实在是痛得受不了了，就去找国营哥。国营哥看了之后说，这要先打几天消炎针消肿，搽鱼石脂软膏促进脓肿成熟，等脓肿成熟后再切开伤口排脓。打了几天消炎针后，手背果然慢慢消了肿，也不再痛得那么厉害了。因为条件有限，在切开伤口前，国营哥告诉我，切伤口时有点痛，让我靠在他家饭桌上，左手抓住桌子脚，咬紧牙关忍一会。接着，他拿出一把雪亮的小手术刀，按着我的右手中指，沿伤口处切开了两三厘米长的刀口。当时真的痛得直打颤，头上冷汗直冒，牙齿咬得咯咯响。切开伤口后，他又从手背上往中指处挤压排脓，然后再把药捻子塞进去引流，搞了不少脓血出来。最后，撒上消炎粉包扎。之后，又引流、换药了几次，伤口就渐渐好了。至今，我的右手中指节右侧还有一条手术后的刀疤印。每次看到它，我就会想起当时的情景。这是我第一次做手术，虽然很小，毕竟是挨了一刀的。

说国营哥德艺双馨、医德高尚，一点也不假。赤脚医生不是全职医生，是不脱产的，没有工资，没有补助，大集体时跟社员一样领工分，分田到户后还要种田。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劳力，用牛、挑草头样样都靠他，农活非常繁重。但不管多忙，只要乡亲们一喊，他马上会放下手上的活路，背着药箱就往病人家里赶。几十年间，无论寒暑，也不管是大风雨雪天气，人们总能看到他背着药箱走在乡间小路上的身影。有时深更半夜别人来敲门，他也会马上起床穿衣出诊。记得有一次，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膝盖。国营哥接到一个乡亲的求救电话，说家里老人突发急病。他二话不说，背上药箱就冲进了风雪中。等他从病人家回来，全身都湿透了，手脚冻得通红，可他却笑着说：“只要乡亲们没事，这点苦算不了什么。”

医者仁心。‌ 国营哥总是想病人所想，急病人所急。在农村种庄稼，最花时间的是整秧田和育秧。秧田要求向阳，排灌方便。为了便于乡亲们找他看病，他把自己家门口的一块荫蔽严重的藕田改成了秧田。这样，他在秧田做事时，人们一到他家门口就能找到他，少走了不少路，节省了很多时间。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笑着说：“乡亲们看病不容易，能省一点时间是一点。而且，看着秧田里绿油油的秧苗，我心里也踏实。”

如今，国营哥已经退休，但他依然关心着乡亲们的健康。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他还是会主动去帮忙看看。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曾经为无数乡亲解除病痛；他那颗善良的心，始终温暖着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国营哥，就像一颗璀璨的星星，照亮了乡村的医疗之路，也照亮了乡亲们的心。

每当春天来临，看着田野里新绿的秧苗，我就会想起国营哥，想起他背着药箱走在乡间小路上的身影。那身影，是那么坚定，那么温暖，仿佛能驱散一切病痛和阴霾。国营哥，用他的一生，诠释了什么是真正的医者仁心，什么是真正的苍生大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