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坐飞机

这个夏天去了一次南方，因为路远，所以坐飞机去的。我是第一次坐飞机，也是第一次闯入云的国度——千姿百态的云的世界。

去的时候，我们坐的是上午10点的飞机。

那时，天空湛蓝，我见到了最洁白的云。我们飞行在一片浩瀚的云海上。大朵大朵白得发亮的云在浪海里翻涌。

细看，又觉得那不是平日里看到的云。我感觉，那是白雪开出的牡丹花、玫瑰花，花田广袤无边。那是童话镇里硕大的棉花糖，是蓬松的泡沫挤满了整个浴缸。但闺女说那一定是棉花糖。她说出来的时候，我似乎都闻到了她咀嚼在嘴巴里的香甜。

这耀眼的国度。一半是永恒静澈的蓝，一半是千军万马奔腾的白。蓝与白的相配，是亘古的完美。没有如此璀璨的白，天空不会蓝得这般干净。没有如此静谧的蓝，云朵不会白得这般灵动。

万里之上的天空，连灵魂都安静，都变纯粹。亿万年里，世间沧海桑田，毁灭与新生交错，野蛮与文明并行。而云端之上，万古不变。

返程时我们坐的是下午6点的飞机。登机时已是傍晚，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此时，我见到了最瑰丽的云。

它们不再是大朵大朵地翻涌，而是细密绵长地匍匐。云海渐渐平静。太阳金色的余晖洒在云层里，洒在云海上。香槟玫瑰色的云田，坦坦荡荡，无边无际。我本以为太阳把全部的光和热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万物生灵。如今才窥探到，尘嚣之外，万里之上，它也曾悄然留下温柔的照拂，丝丝缕缕，一眼万年。

暮色慢慢晕染。我见到了最神秘的云。

排山倒海的云烟里，墨蓝色、烟灰色、灰白色席卷而来。云层下面还是云层，不知道有几层在烟波辽阔里翻涌。只有远处的天际是光亮的，但是那一道遥远的光亮耀眼得让人无法看清。那里或许是另一个世界吧，那里或许有仙人。

这云烟滚滚的国度，每一朵云都变得笃定，仿佛这里就是永恒。

天彻底黑了。看一眼时间，已经晚上7点钟。

飞机在黑夜里继续前行。云海隐匿到夜色里。目之所及，只有无边的夜色，没有起伏的黑夜的颜色。我在夜色里时不时张望，没有什么发现。这万里高空上，只有飞机的隆鸣声。飞机偶尔轻微地颤抖又恢复。这样的黑夜，这样的航行，竟生出些许不安，期盼时间过得快一点。

再次偶尔向外张望时，我突然看到了不一样的。

那一大片璀璨是什么呢？

夜幕下的地球，万物失色，只有金黄色的线条在地表曲折蜿蜒，还有萤火般的金光，如同开启了一个万丈光芒的星阵。

下一秒，我整颗心都震颤了，那是城市的灯火啊！

条条大道，万家灯火，把人间在茫茫黑夜里绘成了一幅金色的地图。

原来，灯火也可以比星辰更美丽。我确定，一百次仰望星辰，一百次感受云海，也比不上一次在万里夜空俯视人间灯火，更让人心潮澎湃！因为那是来自家园的爱意，是难以言说的治愈和感动。

可惜手机拍不出它的美，甚至都拍不清它的样子。但是我知道，那张金色的地图里，父母家的厨房灯在柔和地亮着，路灯在璀璨地照耀着，交通信号灯在规律地闪烁着，小吃街的串串彩灯在霓虹里点缀着。

那光亮也并非不声不响，是热烈的、闹腾的。商贩在吆喝，情侣在拌嘴，孩子在广场上奔跑，广场舞大妈在挥汗如雨，外卖小哥在想象自己风驰电掣，还有猫儿钻过墙角，小狗在抢肉骨头。

置身几万里高空，才幸运地发现，比云海更美的，是人间的灯火。

我在这份领悟里悄悄地感动着。晚上八点半，我们再次降落到了人间。